我习惯了她的口无遮拦。转身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客厅的办公桌前,拽过来大班椅,双脚翘在了办公桌上,凝望着窗外的美景,点了根烟,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从我出事,到停职反省,历经了一个月!
没有人知道那一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
懊悔,自责,甚至是崩溃,让我整日整夜的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是王国宇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到最后被开除,除了烟酒,我与世隔绝一般。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沉浸在虚幻里,总是想这是一场梦,一定是一场梦。
而所有的情绪堆积出来的绝望,让我痛哭流涕的时候,我是多么希望老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一切重头来过
老天是不存在。但是从头来过是必然存在的。
脱了警服,人生还没有结束,只能重头来过。
又是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我习惯了厕所,习惯呕吐物,甚至习惯了羞辱!
为什么我可以习惯,是因为我适应能力强吗?不是的,我只是把那些不堪,羞辱当作是我做错事的惩罚
眼前的莫爱湖波光粼粼,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下,刺眼得无法直视。
风吹过的地方,一片绿色荡漾,高楼矗立,一个城市的最美的一面,可以天天出现在我的眼前,是不是对我自省自责之后的奖励呢?
我对得起秋盈了。我救过她一命!甚至可以说我救过她两命。我因为愧疚,甚至放弃唾手可得的千万巨富!
看得出来,秋盈和王国宇当年是多么的恩爱!如果王国宇在天有灵,看到我所做的一切,差不多也该原谅我了吧?
余雯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旁边,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居然语气轻柔,“大叔,看什么呢?”
我其实什么也没看。那波光就像是人心一样,无法直视。我一直在我自己的心
“大叔,我知道我这个人有些疯疯癫癫!可是吧,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没有坏心眼!可能大叔你还觉得我有时候很轻浮,可是大叔你是没进过小姐休息房,我跟那些小姐姐相比,简直就是纯洁的小绵羊!耳濡目染,就这个样了”
“大叔,你不是一般人!我知道我替你做不了主!可是吧,大叔你得理解下我的心情。我出生在团黄县举水河边上的一个小村子。初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养家。去过珠三角,去过长三角!反正吧,我就不是个安分的人,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就三分钟热度”
“怎么跟你说这些?大叔,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虽然你不怎么搭理我,还经常粗暴的把我赶出去,我知道我要是真有事,你是一定会护着我的。大叔你是个好人!”
我不由得笑了,“乱发好人卡的女人一定是个渣女”
“切!我就发过一张好吧!不两张!有个老头可喜欢我了,每次来香格里拉唱歌都找我订房,也不叫小姐。就让我陪他喝酒,喝多了就给我转账,说要包我我给他也发了一张好人卡”
“老头的钱你也骗”
“老头的钱好骗啊”
我没有反驳,也不再说话。静静的又点了一根烟。
余雯雯抢过我的烟盒,拿出了一根,自己给自己点上,不知道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女人点烟很性感!
我曾经见过一个贵妇,在一个风景秀丽的拱桥上抽烟,那优雅的姿态,让我毕生难忘。
余雯雯显然没有那份贵气,抽烟的姿态当然难以优美。
“我也知道骗老头的钱不对!可是我也付出了啊!陪他喝酒,他的手就没离开过我身上”
她自己沉默了一会,“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女人挺那啥的。。。。。。?”
那啥是啥?
我不置可否。我又不是什么圣人,自己都不干净,哪有资格去评价别人!
余雯雯抽了一口烟,翘起了二郎腿,“可他嘛的谁愿意被一个跟自己爸一样的男人搂着,还他么的乱摸,谁不愿意像现在这样,看着美景抽着烟把钱挣了?谁愿意什么男人都得曲意逢迎,讨好卖乖,还得喝得跟王八蛋一样去挣钱?”
我也不愿意每天扫厕所挣钱,我也愿意这样翘着腿,抽着烟挣钱!
余雯雯似乎有些动容,“谁还不是家里的宝贝闺女?谁还不是自视甚高的公主?谁还不是别人眼里的女神?谁他吗的愿意糟蹋自己挣钱”
我很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嘛!
她猛吸了一口烟,像是想要收敛下自己的情绪,“大叔,怎么说呢?你当我的贵人吧!让我也体验下白领是什么感觉?让我回家也好跟我爸妈骄傲一次,说我现在是坐办公室的,一个月一万五千块呢!”
我没有表态。我不是那种容易感动的人,虽然我听得出来她很真诚,听得出来她很不容易
这个世间,又有谁容易呢?
她很想在她父母面前骄傲一次。我倒是骄傲过,但是现在我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我的父母
余雯雯似乎有些失望,“大叔,你倒是给句话啊!大不了,我人都给你总行了吧”
刚刚还觉得她真诚,又开始不正经起了。
我也不当真。
我记得门是敞开的,还是想起了敲门声,回头一看,林雨桐站在了门口敲门。
她真的很美,和余雯雯一样都是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高下。
同样的款式,哪怕是同样的质地,穿在不同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是迥异的。
其实衣服这个东西,不一定是衣服架子好身材衬托出来的,更多是由内而外的内涵,与生俱来的气质绝顶的。
余雯雯穿上就是一个都市丽人。林雨桐穿上就称得上名媛贵妇!
没有办法,家庭出身,财富滋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从小在田间地头打滚讨食的野孩子,怎么跟自幼就音乐滋养,游历世界的千金大小姐比气质,涵养呢?
名媛朝我款款走来,我并没有起身迎接,还看她都不看,眼前的美人不如眼前的美景看得坦然。
她站在了我跟余雯雯中间,“怎么样?还满意吗?有什么不满意,找综合部的小孙。满意为止!”
我斟酌了下,貌似很随意的问了一句,“那个正德黄釉盘你还要吗?”
然后死死的盯着她。看她怎么回答,是真心的还是敷衍的。
这个问题其实牵涉的就是一个问题,林家父女到底还会不会对付我。
她们父女俩知道那个正德黄釉盘在我手里。如果回答是还要,那就意味着我们之间还没完。
如果说不要,那就要观察她说的话是不是言不由衷。
没想到林雨桐盈盈一笑,“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你,但是听周晓强说,你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所以,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自己双手奉还的!”
这个答案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这算是什么答案?没说要,也不确定不要。似乎把主动权交给我了。字里行间透露的意味,还不还在我。要不要没说。
我不由得冷笑,“抬高我,我就会忘记了你爸差点害死我的事实?”
林雨桐收敛了笑容,“我是我,我爸是我爸!我没有害过你!反而为了拉拢你,我付出我最大的诚意!”
这句话似乎没有毛病。但是生性多疑的我,还是不大可能相信她。
无论她笑得有多美!
谁说的来着,越是漂亮的女人的话,越是不能信。
但是呢,听其言,还得观其行。打哑谜一般的询问,察觉不出所以然的时候,那就观其行。
我看向了一旁的余雯雯,她眸子里闪烁的渴求,让我有些心软。
于是一笑,“你替我做决定喽!”
余雯雯瞬间惊喜,拍案而起,跑到林雨桐跟前,一拍胸脯,“林总!你听到了啊!我说了算,从现在开始,大叔就是我们香格里拉的副总了!对了,林总,能不能在门口给我也支张桌子,摆个电脑什么的,我这个秘书也得有地方办公不是?”
林雨桐不看她,还是看着我,“要是没问题,我让后勤按照你秘书的意思办了?”
我轻轻的点头。
反正只是一个职业,又不是什么卖身,随时觉得不对,随时辞职就是了。能多撑一个月,多五万块。以后的生活不就多了些周旋的余地么?
林雨桐点点头,走了过来,主动伸手,“合作愉快!”
我没有和她握手。也不看她,看窗外的风景去了
她被无视的后果就是,说话的声音又又回复了往日的冰冷,“劳动合同你好好看看,签完字安排人送给我!”
说完,冷哼一声,听得见高跟鞋踩地的愤怒,也听得见余雯雯的殷勤,“林总,您慢走!大叔把合同签好了,我给您送过去!”
其实吧,余雯雯绝对比我更适合混职场。毕竟曾经在我们那个系统里,那个充满热血的氛围里,溜须拍马人当然大有人在,可是没有一个被看得起的
余雯雯回到了我的旁边,“大叔,你不能这个态度对老板!林总这么赏识你,你应该受宠若惊才对。我要是你啊,林总那么漂亮,家里还这么有钱,我得好好筹划几波攻势,把她推倒在你的卧室里,财色兼收”
我直接打断了她,“你这么闲,帮我把行李拿上来呗?”
“好啊!好啊!为大叔鞍前马后就是我的工作,大叔你这么抬举我,不说了,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大到冲锋陷阵,小到细脚洗内裤,我全包了”
我听得真的是,只能一个字表达,“滚!”
“好嘞!!!”
说完,有如旋风一样滚远
窗外的莫爱湖看不到边际,其实莫爱湖没有那么大,只是这里是七楼,还不够高。要是在林雨桐现在的十九楼,不止能看到莫爱湖的边际,还能看到浩渺的长江
站得高,才看得远!可是还有人说,站得高,摔下来也摔得惨
既然决定了做这份工作,那自然是要尽职。
我掏出了电话,打给了三师哥。三师哥的声音很疲惫,“怎么了,江游?”
以前他总是喊我小屁孩。因为他比我大十三岁。现在都是直呼其名,不是我长大了。是因为我知晓了他的秘密。他似乎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了。
所谓成长,不过是因为知道了很多人,很多事的秘密。所以人和世界对你的态度自然也就重视起来
“师哥,我决定了。当香格里拉负责安保和社会关系的副总!”
“嗯!你要吃饭,你要还房贷!工作是肯定要的!这份工作勉强能配得上你。先干着吧!”
“以前没干过,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你是不是给我些提点?”
“香格里拉上面的关系很硬。,所里和队里有时候报销不了差旅费啊,邮费啊之类的帮忙报销下,大概就是这吧!”
“治安那边还是肖队吗?”
“是的!回头,我约下他,一起吃顿饭。你就是什么都不管,老肖总是要给你足够的面子的!”
“谢谢师哥!”
“嗯!咱们兄弟俩客气什么,要说谢,我得谢谢你才对!不跟你说了,我得眯一会,晚上兴国那一顿,估计是场恶战。我得养足精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