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句话,沈冰瞬间神色转冷,一颗心又向下跌去。
原来,这个人还是没变,依旧是个不负责任的二流子!
她轻抬起大腿,用手将底下的大雪花和万紫千红扒拉出去。
“你的,还你。”
沈冰寒声道。
转身,面对墙角。
“别呀,媳妇儿,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卫东秒懂沈冰的心思,赶紧解释。
沈冰没说话,却是竖起耳朵听着。
“没证儿,才能考大学呀。要是咱俩扯证了,你就考不了大学了!”
刘卫东解释道。
这是他今天晚上想和沈冰说话的重点。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媳妇脑子好使,学习特好。
如果不是因为委屈地跟他结了婚,真要上学的话,没准儿能考个特别好的大学。
所以,他准备圆沈冰一个大学梦。
其实77年恢复高考之后,是允许已婚青年考大学的。
但到了79年,经过两年的实践后发现,有太多现实版的陈世美和秦香连的事情发生。
好多狼心狗肺的家伙考上大学之后,抛妻弃夫,在民间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与动荡。
所以,79年就规定,必须是未婚青年而且小于二十五岁,才可以参加高考。
所以,刘卫东说得没错,如果俩人扯证了,除非是离婚,否则沈冰就没有参加高考的可能。
“嗯?”
沈冰气息一窒,怀疑自己听错了。
“简单地说,你现在是未婚状态,可以参加高考。”
刘卫东伸出两个爪子抓着沈冰的香肩,表面上是给她按摩,其实是故意占便宜。
十九岁女孩儿的身体,真软啊,而且正带孩子呢,还有一股着似有似无的……什么香?
沈冰被刘卫东的话震撼到了,以至于都忽略了这家伙是在占自己的便宜。
她一下转过身来,震惊地望向了刘卫东,“真的?”
“当然真的啊,比珍珠奶茶还真呢。”
刘卫东嘿嘿一笑。
“珍珠奶茶,是什么?”
“呃,那是南方流行的一种饮料……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高考、高考,还是他玛德高考!
你得给咱老刘家争气,必须考上,而且必须考北清!”
沈冰不说话了,好看的大眼睛忽闪闪地看着刘卫东,像是在判断这件事情的真假!
最后,她却神色黯淡了下来,轻摇了摇头,“不可能。”
“啥叫不可能?”
刘卫东正豪情万丈地给沈冰打气呢,却没想到沈冰先否了。
“你,不过就是心血来潮,说说罢了。”
沈冰淡淡地道。
“我没有啊,我……”
“虽然是假的,我也要谢谢你,刘卫东!
起码让我在梦里,可以多一丝幻想!”
沈冰轻声道。
“我是说真的呢!”
刘卫东无比郁闷,都不知道咋解释了。
不过他很清楚,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心结也不是一天打开的。
一切,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持续不断的情感投入!
所以,他不急!
沈冰又不说话了,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悠着孩子,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儿。
刘卫东伸手入怀,将孩子接了过来,在她的嫩滑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亲,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在炕上的小褥子上,在脑后垫好了一个薄薄的小枕头。
整个过程,沈冰看在眼里,不觉得怔住了。
孩子生下来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他连看都没怎么看过,每天就是出去喝酒、打架、追张瑶。
尤其是昨天,他回来后就冷酷无情地扔下一叠纸,让自己签字,至于孩子,就好像不是他的,连多看一眼都懒得看。
可是今天,他却完全转了性子,那般体贴温柔,甚至学会了伺候孩子,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甚至,他还鼓励自己去考大学?
他,真的变了?
刘卫东安顿好了孩子,这才转过身来,伸手握住了沈冰的手。
虽然是夏天,却依旧凉沁沁的。
“手凉没人疼,但从现在开始,媳妇儿,你的手不会再凉了,因为我会疼你,全家人都会疼你!相信我!”
刘卫东看着沈冰的大眼睛,轻声地,却是掷地有声地道。
柴油的品质不好,油渍捻子上的火苗不断地跳跃。
刘卫东的脸在明灭的灯光中忽明忽暗,他的声音也是遥遥远远。
可沈冰却将他的脸看得分外清晰,将那话听得格外清楚!
尽管不信,依旧惊心!
曾经的刘卫东,可是连话都懒得跟自己说,更别提这般温情脉脉地骗她!
他,要干什么?
嗯,不,应该是,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因为我过去做过太多伤害你的事情。
所以,我不准备多解释。
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
时间会证明一切!
行动会证明一切!”
刘卫东微笑着向沈冰道。
这一刻,没有豪言壮语,没有誓言铿锵,有的只是真情如水,缓缓流淌!
而情水的源头,就是那颗在胸腔里火热跳动、激情澎湃的心!
沈冰怔怔地望着他,依旧没说话。
可是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好像逐渐温热了起来。
是的,温热起来了。
也不知道那是被刘卫东的大手捂的,还是自己热起来的!
或许,是兼而有之?
屋子里突然间就是一亮,居然来电了。
两个人就有些不太适应,沈冰不自觉地闭起了眼睛。
刘卫东也一捂眼睛,同时感觉脸上有些痒,便挠了挠,顺便抹了把脸。
当两个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沈冰无意中望向了他,登时就瞪大了眼睛,不觉“哈”的一声笑出来,捂住了嘴巴。
“咋了?”
刘卫东一怔,赶紧去照镜子。
结果,镜子里就出现了一张大花脸!
他这才想起来,这时候的煤油灯烧的是柴油,味儿呛鼻子不说,烧上一会儿就扑得满屋子是灰,人脸自然难以幸免。
而刚才刘卫东抹脸,黑灰混着油汗,就弄了一张大花脸出来。
心中一动,刘卫东童心大起,索性又使劲在脸上抹了两把,转身打了个手花儿用那破锣嗓子唱了起来。
“花脸巴儿,偷油渣儿,婆婆逮到打嘴巴儿……”
“哈哈……”
沈冰又被他逗笑了。
这一笑,如寒冰乍破、春光明媚,刘卫东不觉看得亚麻呆住了!
沈冰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赶紧收起笑容,一抿嘴唇,瞪了他一眼,三分薄怒七分轻嗔,“看什么看?没见过么?”
“见是见过,但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尤其一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吹散……”
刘卫东不自觉地哼起了这首歌儿来。
那灯下美人瞬间脸红起来,啐了一声,“又在哪儿学的黄曲儿?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