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蓝眉心跳了一下。
季淮衍啊。
入秋之后,季淮衍便不在苏城了,安娘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也只是来信让季家的人全力配合宋宁蓝的调度。
老实讲,没有季家在苏城的影响力,单凭宋宁蓝手中的银子,只怕是没那么快让事情发酵起来,更不会让苏城知府迫于压力,那么快地给朱家下了判决。
说起来,她应该好好感谢季淮衍的倾囊相助。
两个人之间的情谊是一回事,以前的恩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今时今日能够帮助她便是要单独感谢的。
在安娘那桩波澜起伏的事宜中,但凡伸出援手、倾心尽力之人,宋宁蓝皆精心筹备了一份礼物,以此深情回馈他们那份难能可贵的真心与付出。
她总要让这些人知道,做好人是会有好报的。
这是善英道人曾经做过的事情,明明她已经连一口饭都快要吃不上了,却还是将自己手中仅剩的一块散碎银子给了一个孩童。
仅仅是因为那个孩子,勇敢地指认了一个贼匪。
官府的人虽然因为这个孩子的话,抓到了人,他们有了功劳,却没有理会这个孩子对他们的帮助。
连一声感谢都没有。
那孩子家中穷苦,家里人的人不让他掺和进这些事情之中,生怕没了性命,偏偏他愿意站出来。
善英道人于心不忍,目睹这稚嫩孩童,在这么小的年纪李,便要面临良知泯灭,沦为冷漠之境的悲惨命运,她慈悲为怀,不愿让纯真无邪的心灵过早地被尘世风霜侵蚀,遂亲自出手,慷慨地赐予了这孩子一份珍贵的福祉,愿其未来之路,光明温暖,心怀善意,不被世态炎凉所困。
纵然因为她把银子给出去了之后,她连续三天都没能吃上一口饭,善英道人却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后悔过。
所以宋宁蓝现在也是在学着善英道人以前的做法,不能让那些人所释放出来的善心,成了无用功,她要坚持善英道人的说法,那便是好人会有好报。
自己或许并不会相信这样的言论,但是她要让别人相信。
“别告诉他了,季淮衍应该在京城忙他的生意,总归是要回去的,到时候就能见面了。”宋宁蓝说道。
“这……”冯叔还是有些犹豫。
宋宁蓝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打扰他,回京城,便是代表着她今年过年必然要兵荒马乱,必然过不好一个好年。
一个月前的来信之中,季淮衍还提起今年过年他打算来苏城,去年随着她在漠北,季家的那些老古董不知道写了多少信来骂他不孝,过年都不知道回去祭拜祖先,为此季淮衍赔了不少银子进去。
她不能总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着季淮衍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他应该娶妻生子,好好地经营自己的未来,而不是盯着她漂泊的日子,在京城也好,在苏城也罢,宋宁蓝的心从来都不是安定的。
她没办法在苏城落脚,也不会在京城长驻。
等到解决了和离的事情,她便离开京城,让送宋知暖留在宋玉石和宋夫人的身边,她还是要离开的。
“冯叔,别多想了,这一次就是回去瞧一瞧家里的父母,姐姐离家太久,想家了,总该回去看一看的,之前我跟她提出和离的时候,可没同她说过要永远跟父母说离别,回去看看也是应当。”
宋宁蓝缓步往前走着,说着话,脑海里却是想起了之前的一些回忆。
冯叔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小姐想家是人之常情,只是回京城是不是太冒险了一点,至今都不清楚为什么将军府当初追踪到了定南便不再追踪,但根据季家的人查探,其实从定南起,一直有一小波人在盯着两位小姐的情况,因为对方没有什么动作,这才没有做太多的理会,其实……”
“你知道为什么这小半年里,季淮衍来不了苏城了吗?”
宋宁蓝突然之间站定了脚步,打断了冯叔絮絮叨叨的话。
冯叔不明白宋宁蓝怎么突然之间说这个,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回答道:“京城里的生意出了点问题,需要公子坐镇京城,没办法离开,所以才没办法来苏城,不过公子的心还是在小姐这里的,只要是得到了机会,他一定会赶过来的,过段时日应该忙得差不多了,公子来信说,今年年前一定能赶回来的。”
宋宁蓝听到他的后半句话,挑了下眉。
“什么心不心的,他来不了苏城,是因为在京城,姜祈安给他找了麻烦,迫使他只能留在京城之中,没办法来看我,一直那盯着我的人,也是将军府的人,赫赫有名的平度将军,不过是想告诉我,走可以,和离不行。”
和离不行,关于和离的流言只是起了那么一下,便被压了下去。
姜祈安不承认,更不允许人提起。
他仿若胜券在握一般,一直在京城之中安稳地等待着她,无论她去什么地方,结交什么样的人,若是不合适的,不可以结交的,第二日便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有时候宋宁蓝觉得,利用将军府的那些人来解决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麻烦,比季家的人好用许多。
但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宋宁蓝又有些不服气。
她不服自己一直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吃穿住行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看似他给了自己自由,实则她还是宛若笼中鸟。
那场逃亡便成了一场笑话,离开京城的日子之中,真正开心的人大概只有宋知暖了。
听到宋宁蓝说的这些,冯叔傻了眼。
宋知暖往前走着,声音远远地传来,“冯叔啊,等回去京城你劝劝季淮衍,他也是时候娶妻生子,过他自己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