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浅安睡得还算好,没有做反复一直重复的梦,闹钟也在六点半准时响起。
窗外又下了大雪,一直断断续续,从跨年到现在。
好像今年格外特别,雪也少见的下个不停,玻璃都是朦胧的白。
穿着保暖睡衣的浅安缓慢转头看了眼窗外,都能清晰感受到窗外想透进来的寒意。
冷的好像要透进骨子里,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寒碜。
还好透气的暖风很快席卷全身,赶走了冷气。
掀开被子下床,踩着拖鞋快速进了卫生间,清澈的流水声哗哗传来。
等门再次打开,女人的脸上已经没了刚睡醒的朦胧。
眉眼全是水色,浅色的眸子亮亮的,粉唇微张。
身后的长发如藤蔓般慵懒,发尾微翘,呈着优美的弧度,细腻又柔顺。
她画了个简单的妆,五官本就精致,淡淡的粉底和浅色眼影勾勒出她惊艳的面容。
粉色唇膏涂在红唇上,微微上扬的嘴角潜意识的勾着人。
浅安走到衣柜前,换了件白色打底毛衣,套上浅白透着蓝色的棉服,一条白色直筒裤,休闲又保暖。
推着早就整理好的行李在门口停下,拖鞋换成白色矮跟皮鞋。
她想起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下雨,便又随手拿了一把伞,才出了门。
时间已经到七点十五分,打车到机场也要半小时。
飞机起飞,太阳在雪雾中缓缓升起。
阳光在平流层穿过棉花糖般的白云,下一秒,视野突然变的开阔,底下是白色覆盖的连绵山川。
山山而穿,征途漫漫。
浅安浅浅靠着玻璃,能清晰的看见还没落在地面的白霜,在空中肆意飘荡。
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下雪,银白连成一片,不见归途。
银色的林间小路像沉睡的巨龙,等待着春的唤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一个人独处,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听歌,一个人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不用考虑任何人,任何事,很舒服。
浅安收回目光,轻轻闭上眼睛,耳机是重复循环了很多次的歌曲。
轻柔婉转。
两个小时过去,飞机在飘扬的雪中降落,落地刚好十点整。
金柔的消息也刚好发来:【到了吧?注意安全,雪大。】
没有多余的寒暄,但很暖心。
浅安低眉轻笑,指尖敲打着键盘:【到了,一切顺利(????w`?? )】
她出了机场,没人来接她,她便一个人拖着行李回了家。
没什么问题,只是沿途的风大了点而已。
一个人,是这个世界上,属于自己最好的礼物!
浅安从不觉得遗憾或者惋惜。
一直沿路走,街道很安静,商铺都关了门,只有几个小孩在放炮竹。
外婆家就在南淮下面一个城市,滨城。
靠着海,风四季都带着湿气。
安静的巷子里,走到底就是海岸线。
外婆家就在巷子中间,周围都是被白色覆盖的大树。
南方就是这样,四季常青。
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敲门没人开,她寻着记忆,在门边一众绿植盆栽里找到了钥匙。
只是屋里冷清,灯也熄着,没一个人。
不过月光不小心闯了进来,落在了玄关和大厅。
浅安放好行李,打开了旁边的灯。
她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依旧是小时候的装潢,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都没变。
正当她疑惑他们人都去哪儿了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断断续续嘈杂的声音。
“妈妈~谢谢你给的红包,爱你,木马!”
“哎呦,这么大了,还撒娇。”
门是从外面打开的,浅昭月挽着林娇丽的胳膊,亲昵的摇晃着。
浅安目光轻轻落在林娇丽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温柔爱意。
她很快收回目光,眉眼淡淡的。
“安安姐。”先看见她的向之齐开了口。
“嗯。”浅安没什么表情的应答。
他们只见过一次,是去年的今天,不过是在南淮,浅昭月过来找她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讨厌他的目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向之齐好像并没有感到尴尬,他依旧笑着往她那边走:“安安姐吃饭了吗?我们买了莲雾,要不要吃点儿?”
他伸出手,握着几颗红色的果子,笑着看她,一脸人畜无害。
旁人觉得这没什么,就连她也说不出来有什么怪异的。
但,就是不喜欢,甚至觉得恶心。
“……”没有犹豫,浅安直接拒绝了他,“不用了。”
“好吧。”向之齐笑着说道,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遗憾,“那都留给我们月月吧,月月喜欢吃。”
他亲昵的靠近浅昭月,好像浅安冷硬的拒绝他完全看不见。
“……”一旁全看着眼里的浅昭月轻轻皱了皱眉,她看了浅安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笑着回应向之齐。
“之齐,那你剥给我嘛。”她娇嗔的语气看着男人,倒惹的旁人一阵打趣。
浅昭月的长相算是娇小可爱型,鼻梁小巧,一双大大的黑色眼睛布灵布灵的。
性格外向,活泼又好动,说话软糯糯的,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她很像林娇丽,特别是那双黑色的眼睛,看着人时,总是单纯又无辜。
“……”
浅安默默注视着众人,无法用言语来表示目前的无语。
所以叫她回来就是为了看她们演戏吗?
浅安移开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没看见外婆。
浅安:“外婆呢?”
她打断他们,淡淡出声询问。
“你外婆啊。”林娇丽边招呼其他人往沙发上坐,边漫不经心回她,“说是要出去走走,你爸爸和小年陪着。”
说完她继续招呼七大姑八大姨去了,也没管浅安明显还有的其它疑问。
“……”
看着她们有说有笑,浅安不知道每次急着催自己回来我为了什么,也知道插不进话,便独自往门口去了。
她可能,能猜到外婆在哪儿。
沿着铺满积雪地小路一直向下走,两边坐落着交错的矮屋。
很快到了尽头,与天接壤的大海便是新的道路。
落雪的海,滨城本就不大,人少寂静但浪漫。
海风凌乱抚摸细发,拍着海浪拥抱下一个海浪。
雪不再下,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很冷,但却是一次盛大的视觉盛宴。
浅安慢步走在靠海的公路护栏边,聆听低沉的海语。
果然,外婆就在前面,他们正往回走。
身边的年轻男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老人家哈哈大笑。
她看着外婆笑,也无意识的跟着笑了起来。
“外婆!”浅安往前走,语气难言高兴,冲着对面大喊,“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是明天,也是今天。
如果可以,希望每个落雪的冬季都能听见你说新年快乐。
望你长寿,在这个不变的白色滨城海边。
“我好想你啊,外婆。”
浅安弯腰拥抱住慈祥和蔼的老人,把脸埋进她温暖的发里。
记忆中的黑发已经全白,腰杆也早已直不起来。
她有些红了眼眶,内疚自己陪伴外婆的时间很少。
“哎呦。”外婆轻轻揉了揉浅安柔顺的黑发,语气温和轻笑,“我们阿酥怎么还撒娇啊,都是个大孩子了。”
虽然这么说,但她依旧像小时候一样拍着浅安单薄的后背,眼里也带着心疼。
抱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
浅胜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去了,旁边只剩浅辞年一个人。
他双手抱着胸,笑着看两人:“外婆可是一直念叨你呢,还给你买了好多你爱吃的,可羡慕死我了。”
明显刻意的酸意语气,眼底却带着笑。
两人挽着外婆,慢悠悠往回走。
“怎么?分手了。”浅安打趣的继续说,“过年都回家了,真是稀客。”
浅辞年没说话,转头假笑般看了眼幸灾乐祸的浅安。
噗。
浅安没忍住笑了出声,又假装担忧的安慰:“没关系的小年,吃一堑长一智嘛。”
吃一堑长一智,吃一堑在长一智。
浅辞年:“……”
浅辞年:“我谢谢你。”
“客气了弟弟。”
浅安马上接住,眼睛弯弯的,很漂亮。
沉默了一会儿,就都没说话了。
因为她竟然看见了刚提到的分手对象。
虽然不认识,但她就是知道。
浅安转头看戏式的瞥了眼浅辞年,回头时,刚好也对上同样看戏式的外婆。
两人心照不宣的互看了一眼,像是达成协议一般,甩开浅辞年的手就走了。
利索干脆。
好像经历过千万次一样熟练。
不过也确实,浅辞年只要过年这天在家,就是分手了,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每一任女朋友都会跟过来挽留。
浅安百思不得其解,浅辞年到底是有什么魅力。
长的帅?好像也没有吧?
她突然想到江与,慵懒且随意的笑,轻狂又欠揍,但,确实好看。
浅安:“……”
思绪马上被拉回,她现在想的,就是好想上前抓住她们问一问。
可惜不能,只能控制好奇的心。
这下,海岸线只剩两人。
“这个就是你的新女朋友?眼光倒是变高了。”
这是浅安走前听到的唯一一句话。
所以,她是不是要谢谢她夸她好看?
待到走远后,浅安才挽着外婆小心回头。
果然,不出意外的,两人已经抱在一起了。
浅安回头轻叹,对浅辞年的这种手段已经见怪不怪了,叹气是觉得别人女生可怜。
他到底哪来这么多爱,每一个开始都是因为喜欢。
浅辞年:【他们说喜欢我,我没反感,所以,就是喜欢吧。】
十八岁的浅辞年淡淡的开口,嘴里说着喜欢,可一点儿也看不出他有多喜欢。
但浅安也不太懂,但她还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便一本正经的对浅辞年说:【应该也是喜欢的,不然为什么不讨厌呢?】
她简单觉得,不讨厌就是喜欢。
也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浅辞年听了很多年。
而浅安却一直不理解浅辞年为什么谈了这么多女朋友。
因为她觉得,爱上一个人很难,接受爱更难。
恰巧,两人都是没得到过很多爱的人,便也都不会爱。
所以迅速开始,光速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