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面弥漫着暧昧的荷尔蒙,外面却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
月亮沐浴在雪中,偷看着升向空中的烟火。
空中一串串的雪在逐渐变小,跨年的氛围也慢慢消失,街道上只有陆陆续续几个人。
言亦深走出晚间,准备到外面喘口气,里面的人异常多,有跨年的原因,大多却是因为顾怀,总之就是很嘈杂。
他深呼一口气,走到晚间门口旁蹲下,低头看了眼地上厚重洁白的雪。
深深浅浅的脚印有些刚印上,雪还没完全覆盖上。
旁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堆了一个滑稽的雪人,只知道他们来的时候是没有的。
“哈,还挺有意思。”
男人忍不住碰了一下雪人的眼睛,竟然是一个用黑色镜框做的。
他呲笑一声,眼前有白色飘落,他抬头看着飘落的雪,零零散散的。
男人伸出手接住一片,是像鹅毛般的纤细雪团。
他凑近看了会儿,没有形状。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打断了他的思绪。
“走开,说了不买不买,看不见吗,还挡路?!”
原本平淡的眼神变得厌烦,他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不远处是一对男女不耐烦的推搡着一位拿着花的女人,那女人穿着较单薄,多余的只有一条白色围巾。
“对不起先生,我看不见。”
女人被推搡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嗓音带着浅浅的颤抖,身子也跟着晃了一下,差点滑倒。
她稳住身子,连忙低头说着道歉的话,“真的对不起。”
“妈的,看不见还出来干什么?!想碰瓷吗?!”
粗壮高大的男人大声咆哮,连他身边的女人也看不下了,拉着他的手忙往旁边走。
“都瞎了,那么大声干什么?吓死人了。”
稀疏的声音消失,拿着花的女人颓废的低头摸索着怀里的鲜花,她眼神慌乱,好像是不知道花有没有被碰坏。
她摸索了一番,最后泄气般的蹲下,应该是坏了。
“好难。”
她轻声说着,语气充斥着难过。
而这边言亦深看着突然出现的戏幕,他眼神突然跳动,眉眼轻佻的看着卖花的女人,最后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
“哎,我买你的花。”
一声不重不浅的男声打断了女人颓废的思绪。
她睁大黑色的眼睛,抬头惊喜的望着声音的源头。
“砰、砰、砰。”
突然出现的双眼让男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的眼睛泛着淡淡的水色,漆黑的瞳孔没有一丝杂质。
“真的吗先生,三块钱一朵,您要吗?”
女人语气欢快的询问他,眼睛睁的大大的,好像忘记了前面的悲伤。
“嗯,全部都要了。”
“!”
“谢谢,谢谢您先生,一共是七朵,我收您二十块钱吧!”
女人眼睛弯弯的,嘴角扬着笑,把胸前所有的鲜花都递给了买花的男人。
他伸手接过,这才发现是一些染上霜雪的红色玫瑰,中间还插着一朵黄色的,不过花瓣都快掉落的差不多了。
“支付宝收款,一百元。”
“?!”
“先生,是二十!您付的一百,多了!我找您。”
说话间,女人就低着头在包里摸索着,没一会儿便从里面掏出了好多张钞票。
“您自己找一下吧,我看不见,麻烦您了。”
女人双手递着,脸上没有一丝防备,言亦深目光看向她的手心,全是零零散散的钞票。
“嗯,我拿了。”
他伸出手,指尖故意触碰女人冰凉的掌心,他拿了一张一块钱的钞票,收进衣服兜里。
“谢谢您先生,您真是个是好人。”
女人诚恳的开口道谢,她卖了很久,只卖出了三朵,知道现在买她花的人是好心人。
“既然觉得我是好人,那,”男人话锋一转,“下次的花我也全买了。”
他眼睛弯弯的,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女人,虽然他知道她看不见。
“啊?您很需要花吗?”
女人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她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答又叫了一声。
“先生?”
“不需要。”
他思索了几秒,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便实话实说了。
“那您买这么多花干什么呢?”
对面的女人歪了一下脑袋,眉眼染上不明所以的颜色。
“啊,这个嘛?因为我是好人啊。”
言亦深忍不住弯起玩味的笑,连嘴角的酒窝也越发明显。
“啊?”
睁着大大眼睛的女人不太理解。
“还有,我叫言亦深。”
“啊!我叫许听!”
许~听~,言亦深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女人的名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许听,要回家了吗?”
“嗯?是的。”
猝不及防的,突然听见男人叫了她的名字。
睁着的眼睛愣了一下,“我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女人说到妈妈,语气和眉眼间全是温柔。
“我跟你一起回去,也方便下次该去哪儿买花。”
许听能听出男人语气里带着温柔的笑意,她认为他是一个极其善良的人,所以对他没有什么防备。
“好啊,那下次您需要鲜花的时候可以直接过来拿,我妈妈还种了很多不一样的花。”
许听微笑着朝着男人的方向,完全不知道男人一直在看着她,眼神里不仅仅是温柔。
他自认为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算不上是坏人吧。
言亦深带着酒窝的笑容看着女人,可爱的真像一个布娃娃。
雪已经停了,跨年的氛围完全不见,街道上恢复了属于夜的平静,人们也陆陆续续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然而和外面不一样的是,酒吧依然是热闹的。
晚间流淌着轻快跳动的音乐,复古的蓝色旋律抚摸着年轻男女躁动的身体。
浅安窝在沙发里,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手机,好像每年都会这样。
她脱了黑色的外套和蓝色围巾,帽子放在一边,里面是一件米白色的针织毛衣。
她无力的靠在沙发里,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是琥珀色的狐狸眼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碎。
“寒酥啊,还在工作吗?给爸爸妈妈开一下门,妈妈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
“还有啊,昭月和辞年都回来了,你也该回家了吧?”
“工作什么的都不重要,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
“你是姐姐,要做好榜样。”
“ ………”
浅安一条一条往下翻着,脑袋里有声音让她别看,但她还是倔强的看了发来的每一个字。
直到最后一条消息发过来,她漂亮的眼睛染了红,盯着看了好久,直到手机黑了屏。
“阿酥,为什么你总是最不听话?”
不听话吗?
浅安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已经黑了的屏幕。
她明明猜到的,也告诉自己很多次别在意,但是心还是控制不住的难受。
明明已经很多次了,应该早就习惯的,可每一次还是,搞的自己很难堪。
可是她要怎么做才叫听话呢?是所有的想法都要依着他们吗?是不能反抗,只能当一个机器吗?
可是…她也想,想要被人放在心里。
浅安一直盯着手机,双手控制不住的在发抖,眼睛里沁满了泪水。
她低着头,黑长的头发遮住了头顶的光亮。
她不想被人看见这样,任何人都不可以。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反复眨着眼睛,以为这样就可以止住眼泪。
酒吧的门被打开,她迈着匆忙慌乱的脚步,她想逃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而后脚,从卫生间回来的金柔却发现浅安不在了,但是她的外套还躺在沙发的角落。
她疑惑的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但对面很快回了过来:【我透口气,有点闷。】
金柔放下心来,没多想,跨步就去了不远处同事那桌。
她刚坐下,头顶就传来服务员的声音。
“您好小姐,恭喜您,您这桌我们酒吧免单了。”
服务员带着招牌微笑,恭敬的弯着腰。
“免单?”
“是的,原本是您对面那桌,但是看您来了这边。”
男服务员非常有职业素养的温声解释着。
“那太好了!但是能不能下次啊?今天我们老板报销哎!”
摄影组的小赵出声祈求,旁边的人也都一一应和。
“对啊,下次吧 ,留着嘛。”
他们都不想给老板省钱,在这上面出奇的一致。
“可以的。”
服务员依然保持微笑,而金柔看着他全程一样的表情,感觉有点渗人。
不过能免单,何乐而不为呢。
金柔高兴的融入了其他人的欢声笑语中,想着准备等浅安回来告诉她这个超幸运的消息。
而远处的乐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吉他手,伴奏里掺杂着男男女女的尖叫声,旁边的人也拥挤着往那边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