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城,只要是凭本事吃饭的,就没人会看不起你!
这群姑娘正是柳岁在晏城救下的。
她们初来时还有些忐忑不安。
冯震的态度,以及城中人所表现出的善意,使得她们渐渐放下了戒心。
宁安长住人口并不多,故而绣活也少,柳岁怕她们闲的无聊,又会胡思乱想,隔三差五就会订一批绣样。
这些姑娘心灵手巧,其中有一个擅长双面绣,她也不藏私,手把手的教授。
只一样,所有绣品下方必绣一个岁字。
等到宁安绣品名动京城时,那个代表宁安的岁字也成为了大家的谈资。
绣品也送到了宫中,只是皇帝绞尽脑汁,也没往柳岁的身上想过一次。
绣品比宫中绣娘还要精细,关键心思巧妙,深得后宫嫔妃们的喜爱。
初时,以为大家会嫌弃这是来自流放地的东西,会觉得晦气。
谁成想,绣品才到京城,便被名门贵女一抢而空,甚至到了一帕难求的地步。
有人不远千里地来宁安,就为亲眼看看以双面绣闻名的宁安到底是何模样。
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宁安从最开始的一家客栈发展成四、五家。
随着人流增加,长街两侧陆续开了酒楼、茶肆、点心铺林林总总,一应俱全。
谢烟改良了柳岁送回来的食谱。
土豆片、红薯薄脆成为了宁安的特色小吃,凡来此地的人,必会买上一份。
谢烟挺着个大肚子,每日沉迷于研究这些。
柳岁怕她太过辛苦,托人带信,依照现世的法子,稍加改动,竟真的被谢烟研究出外带的包装。
宁安干燥,土豆和红薯都是自然风干,控制油温,可保数月不变质。
冯震心疼夫人,可也深知这事情对她意义非凡。
都忘了有多久,谢烟的脸上再不见昔日忧愁,有的只是永远含着笑意的眼睛。
为防消息泄露,或半路被人截胡,景昭辰专门派人前来宁安传了口讯。
冯天奇没死,已经被景昭辰的人救下,秘密安置在某处。
得知儿子平安,谢烟心中最后的担忧也消散,天天和城中的女人们凑在一起研究新的菜谱。
冯震忙着重建宁安,城墙和城门是最早修葺的,别看表面平平无奇,其实内里大有乾坤。
此处暂且按下不提。
宁安热闹起来,皇帝开始感到不安,毕竟是流放之地,如今成了个旅游胜地,实在是不成体统。
骂归骂,可宁安上供的各样东西也是真的好,赋税一文不少地上缴,想鸡蛋里挑骨头都难。
近一年,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到了黄昏就觉得困倦,批阅奏折都能睡过去。
丞相的女儿在宫宴那一天出现在龙榻上,屋中早早燃了迷情香,皇帝便半推半就要了她。
皇后之位自然是不可能给丞相之女的,但贵妃可以,要是他高兴,再封十个贵妃,丞相也只能认!
丞相女儿哭哭啼啼,可事到如今,只能认命!
丞相一门心思放在府中姨娘身上,对这个女儿也不像之前那般千依百顺。
皇帝多疑,若是舍弃个女儿就能获得他的信任,倒也不亏。
再加上朝臣们都私下议论,什么皇帝吐血了,在御书房晕倒了芸芸。
说得有鼻子有眼,让人不得不信了三分。
太子蠢蠢欲动,生怕自家老爹突然凉了,到时他就算坐上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故而早朝,总是有朝臣谏言。
“陛下,您如今年岁已高,是该提早写下遗诏,以备不时之需啊!”
“是啊,陛下,早做准备,别让人寻到可乘之机,到时就悔之晚矣!”
“陛下三思”
“还望陛下三思啊!”
皇帝揉着突突直跳的额头,嘴里涌上阵阵腥甜。
他努力克制,一手死死掐着小齐子的胳膊。
小齐子紧紧咬着唇。
他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没一处好地方,但得忍,为了摄政王也得忍!
近半年,皇帝精神不济,宫人倒是很少死了,可这位的脾气却越来越暴躁。
甚至他半夜睡不着,就会拖着一众宫人满皇宫乱转,嘴里不知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状似疯癫。
后宫他是再没精力应付了,可有一位妃子例外。
兰妃,人如其名。
清冷中透着一丝疏离,纯而不媚,娇而不艳,不是让人一眼难以忘怀的相貌,却十分耐看。
皇帝每天都会去兰妃那里用膳,再与她闲话家常,或是对弈,再不就是两人倚在廊下,抬头数天上的星星。
兰妃就是皇帝心中最后的安慰与寄托。
兰妃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皇帝一人碎碎念。
她就在一旁烹茶,偶尔替皇帝扇扇风,赶赶小飞虫。
皇帝曾想提提兰妃的位份,却被她拒绝了。
“臣妾能这样陪在陛下身边就很好,至于其他,别无所求。”
她越是这样,皇帝越依恋。
冬天不便出门,皇帝又心疼兰妃两头请安。
路太滑,怕她摔了,路太长,怕她受凉。
索性着人收拾了兰妃的东西,干脆搬进了养心殿,除了上朝,几乎形影不离。
朝臣有微词,被皇帝一句话噎了回去。
“朕同爱妃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爱卿若觉不妥,明日起也不用来上朝了,听说你家中姨娘、小妾一大堆,你便安享晚年吧!”
朝臣语噎。
他今年三十有二,明明还是正当年,怎么就说到晚年了?
皇帝头一回态度如此强硬,大臣们一时还真没办法应对,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家至少有句话说得对,关起门,就是两口子的事,他们犯不上咸吃萝卜淡操心!
要是将人惹急了,当堂赏个几十板子,到时小命难保!
皇帝统共就召见过丞相女儿两回,第一回自不必提,第二次却是闹得十分不愉快。
“朕最讨厌你这种矫揉造作的女子,明明已经委身于朕了,却还要装出一副清高样!朕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是非你不可了?”
门重重地关上,挡住了寒风,也挡住了她对爱情的渴望。
从这一天起,皇帝再没踏足过她居住的平乐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