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家三口?”
柳岁两颊鼓鼓,像只贪食的小仓鼠。
景昭辰和涂山迅速对视一眼,旋即都嫌弃的移开目光。
他可不要一只蛇当儿子!
它可不要认这狗男人当爹!
柳岁摆手,“都一样的难伺候,谁也别嫌弃谁!”
“???”
他们自侧门出,不知为何,这里连个看守的士兵也不曾有。
郊外荒地野草都有半人高,风吹过,衣衫轻微作响。
那群人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寒颤。
有人悄悄把手掌摊开,早晨看着还正常,现在已然一片乌黑。
“咱们真中毒了。”
他喃喃低语,又难以置信地把身旁几人的手掰开。
一样黑得发紫!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让咱们活?”
有人垂头,有人抹泪。
他们都拿了银钱,那些可是他们穷极一生也赚不到的,足可让妻儿、父母过得舒适些。
但,这前提是他们得有命花!
柳岁猛的驻足。
“你们觉得事情败露,你们的家人还能好好活着?”
既然她与景昭辰安然无恙,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不管知道多少内情,都会死,包括他们的家人。
只有死人嘴最严。
夕阳西沉,这里已听不到城中的喧闹,天边晚霞红得似一团火焰。
树下藤蔓垂下,自然形成个秋千。
柳岁高兴地小跑几步,坐在上面来回晃悠。
“现在说说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反正都是将死之人,说了,我救你们家人,不说,一家人整整齐齐下黄泉!”
挺着个大肚子的厨子最先站出来,搓了搓已经发麻的手掌,嗓门贼大。
“我说!早几日有人就给我们塞了银钱,说是等画像上的人来了就杀掉,然后付剩下的银钱,让我们离开晏城,去过舒服的日子。”
柳岁不耐摆手,“这个我知道,说别的!”
厨子咽了咽口水,“客栈原本的人昨晚不知被他们带去了哪,估计也是没命了的。”
他指了指景昭辰,被他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
“画像上就是这位公子,城内他们也安排了其他的人,可我真的不知。”
“腐尸草可知道?”
厨子摇头,“不知道,他们就让我们用药汁泡手,没说是有毒的,我们也没见过。”
最先发现不对的年轻男人举了举手。
“他们都蒙着脸,看不清长相,但胳膊上都纹着个图案,像对了,像太阳!”
柳岁微滞,脚踩地,藤蔓停下来。
“你瞧仔细了?确定是太阳?”
年轻男人重重点了点头。
“当时他们都挽了袖子,不过瞧那图案像是新纹上去的,但我确定是太阳的形状。”
厨子拧着眉,“姑娘,这小子是我们晏城的秀才,算是我们这群人中最见多识广的,要不是因为没有上京赶考的路费,他也不必唉。”
年轻男子垂下头,眼眶通红。
“大壮哥,你也是好心帮我一把,此事怪不得你。”
柳岁算是明白了,合着这些人就是群演,被人拉来当临时工的,完事了不付工钱,还要人家的命!
周扒皮也没这么黑心!
景昭辰一直很安静,手依旧搭在藤蔓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陷入沉默,气氛莫名有些压抑。
柳岁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出手救他们,毕竟,他们算是间接受他们连累。
可,老话都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们这一次挡不住诱惑,下一次就能了吗?
可不是人人都懂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景昭辰似乎看出她的犹豫,轻轻握住她有些凉的小手。
“你若想救就救,这些人也并不知内情。”
其实骨子里他与柳岁是一类人,对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嗤之以鼻,若无必要,也不想多造杀孽。
年轻男子突然扑通跪在他们面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我叫于良,家道贫寒,可道理也学了不少,这回确实是我们不对,这世间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可我们都穷,一时被蒙蔽了双眼,不敢求你们救我们性命,只是大壮哥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才出生的幼子”
柳岁挑眉,“于良你今年多大?”
于良道,“二十有一,考中秀才许多年,可囊中羞涩,一直凑不齐上京路费。”
“家中还有何人?”
于良摇头,“父母早亡,不过一间草屋,勉强度日罢了。”
他自嘲一笑,“听说就算参加了科举,若无靠山,再有才学也无用武之地,我原是想放弃的。”
寒窗若读十余载,太想一展拳脚,可惜这世道,实在不给他们这样贫苦的学子活路。
“就非要入仕为官才算好前程?”
于良坚定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只是晏城虽大,却是很难寻得一份能养活自己与家人的活计。”
柳岁一脸困惑,“有手有脚,身体健全,哪怕种地也能糊口,我瞧着晏城也很是繁华。”
厨子叫张大壮,闻言挠了挠头。
“姑娘有所不知,这晏城看着繁华,其实内里早被掏空了,城中有个最大的赌场,也不知用了啥法子,引得年轻后生成日往那跑,不务正业,以前长街生意可旺着哩,可您瞧现如今。”
他长长叹了口气,“听说那赌场就是孙员外家的,可他家在京中据说有很强硬的靠山,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有点法子都离开晏城了。”
柳岁捏了捏景昭辰的手,见他不搭理自己,有些讪讪。
“孙员外可是那个要招婿的?”
“对对,就是他,他看不上城中的年轻后生,但他的女儿孙枝枝又到了嫁人的年龄,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柳岁没有想问的了,掏出个不起眼的瓷瓶塞到张大壮手中。
“给大家分了吧,一人一粒,半个时辰毒就可解。”
她顿了顿,“只是,如果有地可去,你们可愿离开晏城?毕竟我们还好好活着。”
柳岁虽在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张大壮的一举一动。
他拿到药并没第一时间自己服用,而是挨个分给大家,最后剩下的一粒才放到自己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