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后,临安城的雨似断非断,洒在青石板路上,泛起层层薄雾。街道两旁的商贩忙着收拾摊位,撑伞的行人步履匆匆,只希望赶在雨大起来前回到家中。唯有一人,静静立在雨中,没有伞,甚至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沈清站在桥头,任凭雨水浸透她的衣衫。白色长裙贴在她瘦削的身体上,发丝凌乱,却掩不住那双眼睛的冷静。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滑下,与眼底的寒意融为一体。此刻的她像一柄入鞘的剑,锋芒尽敛,却足以让人心生敬畏。
不远处,一个少年撑着油纸伞,静静注视着她。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腰间佩剑,面容清俊,带着几分不符合年纪的冷峻。他站在雨帘的尽头,与她遥遥相望,像是一个在等待落子的棋手。
沈清察觉到目光,微微转头,目光如刀般扫过少年。她不认识这个人,却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少年缓缓走近,伞下的他依旧干净整洁,与她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沈清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随手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
“姑娘不必紧张。”少年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在下并无恶意。”
沈清冷笑一声,目光依旧警惕:“无恶意?那公子为何一路尾随?”
少年微微一怔,随即笑了:“倒是我唐突了。我见姑娘独自站在雨中,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冒昧上前。”
沈清打量着眼前的人,发现他的气质非凡,绝非寻常百姓。一种直觉告诉她,这人不是她想惹的对象。然而,她向来不喜欢被动,冷声问道:“既然如此,公子现在可以走了。”
少年并未动,而是将手中的伞递向她:“姑娘的衣衫已湿,再淋下去恐怕会生病。雨还未停,这伞就借你一用。”
沈清怔住了。这并非她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但从对方口中说出,却没有丝毫客套的意味,更像是一种自然流露的关切。然而,她并未接过伞,而是冷冷地回道:“多谢好意,只是我从不接受陌生人的东西。”
少年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没料到她如此拒人千里。他将伞收回,随即轻声笑道:“姑娘倒是有趣。既然如此,在下便不打扰了。”他转身离去,背影挺拔,消失在薄雾与雨幕中。
沈清松了口气,却仍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将匕首收回,回头望向远处的河面,思绪渐渐飘远。
五年前,她也是这样站在雨中,无助而狼狈。但那时,有人递给了她一把伞,并许下诺言:“此生,我会保护你。”然而,那个承诺终究未能实现。她低声笑了笑,眼底的冷意更深了几分。
雨渐渐停了,沈清回到破旧的小院。这是她暂时的落脚处,偏僻而隐秘,最适合躲避追踪。她推开院门,熟练地掀开藏在井口的暗格,将一份羊皮卷取出。上面记载着一份名单,每一个名字旁都标记着复杂的线索。
这是她的目标。她曾经有一个家,有一份安稳的生活。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摧毁了一切。沈家被满门抄斩,唯一的罪名竟是通敌叛国。而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五年来,她隐姓埋名,追查当年的真相。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名字——萧瑾。他是当朝摄政王,手握重权,甚至可以操控皇帝的决策。然而,沈清明白,他并不是唯一的幕后黑手。皇权的游戏从来不是单纯的善恶对决,而是步步惊心的博弈。
沈清将羊皮卷收好,刚准备躺下休息,却听到院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心头一紧,迅速起身,将匕首握在手中,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低沉的嗓音:“姑娘,既然醒着,何必装睡?”
沈清推开门,果然看到那名少年正站在院中。他手中依旧握着那把油纸伞,身上没有一丝雨水,仿佛刚刚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是你?”沈清咬牙,“你到底想干什么?”
少年笑了笑,神色平静:“姑娘不觉得,刚才的告别有些草率吗?我们之间,应该还有未完成的话题。”
沈清的心一沉。这人绝非偶然出现在这里,更不是一个普通人。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咄咄逼人:“公子是冲我来的,不知我何德何能,劳您大驾?”
少年收起伞,目光直视她:“姑娘的确非同寻常。沈家的遗孤,能隐匿五年而不被发现,手段和胆识都令人佩服。”
沈清心头一震,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她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我不姓沈,也不是什么遗孤。”
“是吗?”少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沈姑娘,萧瑾正在找你,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