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走了。
带着一肚子疑问走了。
兴许是因为有栾相如的缘故，又兴许是他身怀大魏皇室正统的传承，栾家没人敢留他，大虞各地方禁卫指挥使选择睁一眼闭一眼。
一路沉默到一线天。
陈述径直返回了山洞，留下的一众诡修这才活跃了起来，兴奋的跟营地里的人分享此去的种种见闻。
无论是邪祟的飞升之路，还是禁卫倒反天罡的护法，乃至二十四大族的栾家请旨镇邪，每一件单独拎出来都能让人津津乐道。
一时间陈述的招牌更加的响亮，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加入他的麾下。
众人都知晓韩立这个名字必然不是什么真名，渐渐的都以那位大人相称，大魏皇室传承的名头做实了之后，加之林恒、程波等人以大魏旧制管理从属，大人的这个称呼再变，纷纷以殿下来称呼陈述。
营地热火朝天，每天都忙忙碌碌，准备的前往落水涧的工作越来越完善。
虽说青山坊市的邪祟隐患根除，但大虞朝廷轻易镇压邪祟的能力同样如同一柄利剑高悬于众人心头。
没人想要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待下去。
陈述也不想。
他将自己封闭在山洞内，除了吕青柠、林恒、程波等人其余的一概都不见。
每天潜心研究改造自身的本命诡器：破天镜！
这是他给那个双面镜起的名字，期望有朝一日能够照破这个世界，彻底看清楚外面的黑海到底是什么，大虞的那轮烈阳又是什么，这个跟夹心饼干一样的世界，每天日夜轮转又是如何做到的。
这一日，山洞内。
陈述满头大汗，小心翼翼的将破天镜收拢进眉心的窍穴。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沁入凉水，大量的黑雾升腾。
陈述苦笑一声，彻底放弃收本命诡器入体的动作。当日变数太多，由大日镇祟钟熔炼的破天境威能远远超出人的想象，阴面入窍尚好，但这阳面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简单来说，阳面太强他的身躯承载不了。
“唉，他妈的哪有人收拢不了自身本命诡器的！”
陈述无可奈何的将阴面贴近眉心，勉强的半嵌入眉心。远远看去他的眉心紫金色交相辉映，倒是平添了几分贵气。
“殿下，有栾家诡修求见！”
就在这时守护在山洞外的吕青柠高声禀报。
“进来！”
话音一落，吕青柠带着一位中年人走入山洞。
这人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栾家栾世学见过殿下！”
陈述一脸诧异，出身二十四大族还是世字辈，这态度礼貌的有些过分了。
“栾老爷子还好吗？”他问道。
栾世学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伤感道：“老祖于三天前已经离世了，临终之前嘱托一定要将这封信送到您的手中。”
吕青柠看了陈述一眼，上前一步接过信件转递。
陈述接过后，叹了口气：“节哀顺变！”
栾世学摇头道：“老祖枯坐近千年，用他老人家的话说这也是一种解脱。”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拱了拱手继续道：“殿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陈述正要打开信件，闻言抬头问道：“但说无妨！”
栾世学躬身道：“在下出身栾家嫡脉三十二房，我们这一房自大魏起始专走诡修一道，恳请大人收留！”
陈述见他说的郑重，眉头不由得皱起。
他是什么东西？
别看众人都称呼他为殿下，其实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群山沟沟里的自娱自乐。
二十四大族的栾家啊，历经大魏、大越、直到大虞依旧屹立不倒的千年世家。
来投靠他？这跟一个皇子突然说要投靠一个山匪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脑海中又闪过栾相如最后的那些话。
“是栾老爷子的安排吗？”
栾世学摇了摇头：“老祖不插手当代的家务，这是栾家长老会一致通过的决定。”
陈述沉默不语，一时间有些看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栾世学道：“我知道殿下的顾虑，但请殿下放心。我栾家这一脉是真心投靠，愿以血脉大誓以表其心，恳请大人收留。”
“诡道大誓尚有规避之法，但血脉大誓事关我栾氏一族血脉，轻易不可亵渎，对于这一点殿下可询问大魏遗脉！”
一旁的吕青柠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陈述不解的叹道：“我只是不明白，何以至此？”
“即便你们这一脉走的是诡道之路，但二十四大族在大虞朝廷享受豁免权才对。”
栾世学有些怅然，苦笑一声：“殿下，大虞远离在即，我们这些诡修，即便是二十四大族同样没有容身之所啊。”
“况且殿下身怀大魏皇室传承，乃是气运所钟之人，投靠殿下也算是给我栾家留下一丝火种。若是他日大虞计划失败，栾家好歹也有一丝香火存世。”
“事实上不止是我栾家，其余二十四大族皆是如此，各有各的选择罢了。”
陈述默不吭声，默然回想起通州的大灾，山阴一脉的诡修当初也曾说过，他们是在为天下诡修寻找一条出路。只是没想到连二十四大族都是如此
吕青柠突然出声问道：“大虞朝廷会不管不问吗？”
栾世学道：“自然是默许的，说起来是大虞欠我们的，而非是 我们欠大虞的。”
陈述打开栾相如的信件，逐字逐句通读。
良久之后。
他点头道：“好！我答应了，你们这一脉由你负责，不过我们马上就要撤离去往落水涧，若是迁徙要抓紧时间。”
“多谢殿下，给我三天时间足矣，必不会耽误行程。”
栾世学当即跪地参拜，在陈述与吕青柠的见证下立下血脉大誓。
待他走后。
陈述又拿出栾相如的遗信，表情复杂。
这老爷子句句不提照顾栾家，但所作所为却让人生出不照顾栾家就会心生愧疚的感触。
不仅提点了他对于本命诡器当前的问题根源所在，更是准备了离开大虞的路线图。
当年的大魏的朝圣之路可不是谁都知晓的，如今的诡修界即便是大魏遗脉都未必能有这些详细的情报。
或许栾家长老会看好他是真的，但更多的怕是基于栾相如对于他的恩情。
毕竟能真心接纳二十四大族的着实寥寥无几，他们的威严太过深入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