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和尚却依旧面色沉静。站起身,
朝着殿外走去。
“父亲……”
朱棣一时惊愕,连忙追赶上来。
朱和尚脚步停顿,表情平静道:“跟着朕,去大哥那里。 ”
“他们不是正打算算计他吗?”
“朕就静候他们的下一步。”
胡惟庸宅邸。
“大事不妙,胡相,亲军都尉府已把马政司的人全带走了。”
汪广洋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冲进屋来。
胡惟庸手中的毛笔猛地一颤,一笔重黑顿时玷污了他的山水画作。
他抬起眼,惊愕万分地望向汪广洋:“你这话当真?我们才刚行动,你就出了纰漏?”
“真的不是我!”
汪广洋一脸焦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甚至马政还未将诏书送给朱航……”
“亲军都尉府的人已经先一步搜查太仆寺了!”
“胡相,难道真是有人向他们通风报信了?”
胡惟庸脸上的神情忽明忽暗,最后摇头道:“不会,如果有线人,他们会直接找到我们,而非从太仆寺着手。”
“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
汪广洋面无血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岂不是要……”
想到可能面临的后果,
他害怕得手脚冰冷。
“不要乱了阵脚!”
胡惟庸厉声训斥,“大难当前,要镇定自若,就算是天要塌下来,也有我在!”
“是……”
汪广洋战战兢兢地应着。
此时的汪广洋稍微安心了一点,但是仍感到不安,“胡相,您认为我们能怎么办?”
胡惟庸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随即突然抬头直视着汪广洋,眼中闪过一丝寒冷:“太仆寺的人会不会指证你呢?”
“不会!”
汪广洋几乎未加思索地回答:“所有的事情我都让最近招的一个 来办,无人知晓他与我的关系,这人叫……”
“别说出来!”
胡惟庸的脸色瞬间变得严峻起来。“好的……”
汪广洋立刻应声道。
胡惟庸的目光这才温和了些:“做事还算是利索。”
“去把这件事了结吧。”
汪广洋露出迟疑的表情:“可是他是我的……”
胡惟庸用冷酷的眼神紧盯着他。
这一盯让汪广洋全身发抖,不敢直视,匆忙低下头说:“明白,我立即去处理清楚。”
胡惟庸随即拿起毛笔,想要继续画画,却看到眼前的山水画已被破坏,随手将其揉成团,接着继续画画。
汪广洋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胡相,那么我们现在应当怎么做?”
“做什么?”
“我是指关于养马的事务……”
汪广洋急促地说。
胡惟庸淡淡答道:“养马的事,不过是小事一桩,应由手下之人负责,为何需要我们插手?”
“啊?”
汪广洋惊讶地张开了嘴,胡惟庸根本不理会他,只是再次轻轻地铺上新的宣纸,随口道:“生活照常进行即可。”
“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一切我们都一无所知。”
“但皇上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毕竟我们曾针对过朱航。”
汪广洋担忧地说。
“有何证据?”
胡惟庸却淡然回应:“若无实质依据,我们何错之有?”
“抑或。”
“仅仅是无实锤的猜测,他便甘冒大不韪,削去为国建立无数功劳的大臣们的权利?这仅仅为了一个人朱航吗?”
“一边是对国家作出巨大贡献的老功臣们,一边是一个朱航。”
“孰轻孰重呢?”
“放心,无论谁敢挑衅,我们会让你看到他们的下场!”
小院子里,
朱和尚面色阴沉,在棋盘上放下了黑棋。
朱航看了一眼他,也跟着落下一颗白子:“年龄也不小了,何必这么大脾气?”
“一言不合就要打打杀杀,这只会带来更多麻烦。”
朱和尚用力拍下一颗棋子,轻蔑地哼了一声:“想要整治我,那个还生不出来!”
听了这话,朱航顿时感到头痛。
真是的,老爷子怎么说起话来像个反派一样,这确实容易让人不安。
“兄长,我知你不喜争名夺利,但这就是现实,越是你忍让,他人就越会以为你是软柿子。”
朱棣却是一脸严肃:“唯有让他们品尝痛苦,才能让他们学会尊重你。”
朱航再次以奇怪的目光看了朱棣一眼,心中暗自嘀咕: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小说里主角炫耀自己的台词?
这个坏习惯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另外……
“你们确定我不另有准备吗?”
“哦?”
此语一出,在场的人都感到惊愕,视线齐刷刷转向朱航。
“对呀!我就知道你不至于如此愚蠢,坐以待毙!”
朱棣大受鼓舞,重重一掌拍在大腿上:“你果然早有对策。”
“怪不得你一点也不慌……”
朱和尚也转向朱航,似有所悟。自己因过于心疼儿子而忘了朱航的实力……
他总是处变不惊,仿佛一切都了如指掌。既然他已经洞悉了一切计谋,怎么可能毫无防备?
他略微松了口气,看来即使没有自己的帮助,朱航也能妥善处理这一切。
“所以说,你们放宽心吧,没必要比皇帝还着急。”
朱航微笑道。
“你这是在说什么,谁是太监呢?”
朱和尚脸色阴沉下来。
“我可是一国之君!你老子!竟敢称我为太监?!”
心中暗怒不已。
“我没指你,你急什么呢。”
“你 ……”
“这样吧,我们继续下棋。”
朱标见父子俩又要争执,赶紧打圆场。
“不必了,我觉得我已经赢了。”
朱航打了个哈欠。
“怎么可能?才刚开局,你这小子会下棋吗……”
朱和尚脸上带着轻蔑。“废话,我是下的五子棋。”
朱和尚:“???”
“总之,我让你们放心,不要担心我,回去吧。”
朱航温和地安抚道:“谢谢你们的关心和支持,但我自己能够处理好这一切,你们别卷入进来。”
朱和尚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自负往往是自毁之源!”
“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谈何应对?”
朱航微微一笑,说:“你是不是一定要掺和进来?”
朱和尚淡淡回答:“作为父亲,怎能置之不理。”
朱航有自己的对策,但这毕竟是他的事。
身为父亲,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受欺负!
朱航凝视了朱和尚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行吧,说给你们听,也好让你们心安。”
“说来听听吧。”
朱和尚敲打着棋子,眼神似乎是在考教朱航一般。朱航已经展现出了卓越的治国才能。
但在大明的朝堂中立足,除了治理国家的能力,更需精通政治博弈!他想看看朱航的政治手腕如何。
对此,他其实也颇感兴趣。
朱航以一介平民的身份,如何能与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官僚斗争?
要知道,即便是朱和尚面对这些官员时,也会感到相当棘手。
此时,朱航边收拾棋子,边缓缓说道:“其实很简单。”
“只需一句话:流水线养马。”
“这是什么意思?”
………
朱和尚闻言一愣,朱棣等人也是面露不解。流水线?
“养马跟水流有什么关系?”
朱棣满脸茫然。
朱航无奈地看着他说:“是‘流水线’,不是‘水流’!”
“流水线是一种生产方式,大可用于整个大明,使大明养马的效率成倍提高。”
“小事方面可以缓解小民马政之困,避免百姓因此而破产。”
话音未落,
朱和尚手中的棋子立刻滑落,脸上露出震撼的神情。
他目 杂地看向朱航:“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要知道,马政关乎国策大事。
骑兵,从古至今都是最强大的兵种。
皇帝还有另一层含义——天子,马政的稳固代表着军事的强大。
历史上,那些如秦、汉、唐这样的强大王朝,其基础正是骑兵的力量。
没有强大骑兵支持的皇帝,无法称之为真正的皇帝,就像宋朝一样只能偏居一隅。而大明之所以能击败元朝,依靠的同样是强大的骑兵。
可以说,无论怎样强调马政的重要性都不过分。因此,
即便是朱棣曾明确指出马政存在的弊端,
朱和尚也难以彻底废除这项制度,只能尽力保护朱航一人。因为像朱航这样受到马政影响的百姓,何止成千上万,然而战马又是如此关键。朱和尚知道,
他对不起那些百姓,
他也明白,依靠百姓养马的方法不仅残酷,甚至可以说是不人道的。
但他根本不可能放弃马政!如果没有战马,又怎能完成北伐的大业?
然而,朱航竟然表示他找到了一种不压迫百姓就能养马的方法,这让朱和尚感到十分震惊。
“谁和你开玩笑。”
朱航握着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姿态轻松自若:“要谈到这个问题,就需要先了解养马的不同方式。”
“您对大明现有的养马之道是否有所了解?”
朱和尚一脸疑惑:“养马还能有什么深奥的道理?”
“朝廷设立的官营马场,无非是划定一片区域,然后选一些牧马人选去照看这些马群,进行放牧。”
“百姓家中养马则通常是从早到晚忙碌,晚上还要为马喂食。”
这种模式自古以来就是中原地区的主要做法……不仅是这里,就连擅长养马的蒙古人也是采用这种方法。朱航微笑着应道:“您的说法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