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上九说你是他的机缘，我看啊，人家是你的大机缘才对。”
系统的声音十分的贱，宵明面不改色，继续深一脚浅一脚跟在上九身后跋涉。
这鬼兴奋的很，稍不留意就窜出去好远，还得宵明把他叫回来，免得自己跟丢了。
宵明也不知道自己再往哪里走，身边依然是无边无际的灰色，只是空气中漂浮的鬼影越来越多了。
它们和上九这种活泼的不一样，只是沿着固定方向一直飘荡，远远看去就像一朵朵乌云。
这里没有日月，没有白天和黑夜，只有一个话痨的鬼，还有一个跌跌撞撞、半死不活的凡人。
宵明刚醒来的时候，上九说要给她拿喝的——结果还真不是借口。
正如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可以凝结为液体，死气也是一样，灵师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鬼魂，上九便号令它们聚集，弄出一颗由死气凝出的水珠，献宝似的递到宵明面前。
“大补，”系统幸灾乐祸，“你喝下去，体质就能从一流炉鼎变成一流厉鬼容器。”
宵明分别在两个地方说了滚。
上九讪讪把那滴充满死气的水珠收回去，偷摸自己喝了，据他说，这能让他的身体更具实感，只不过这招不能一直使，幽冥的法则如果发觉不对，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不知走了多远，身周密集的鬼魂突然散开不见，脚底的尸块也消失了。
天空和地面变成千篇一律的灰色，看的宵明很不舒服。
上九做贼似的左看右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地下。
宵明低头，眼睛睁大了。
看似空无一物的灰色底下，一定要很仔细看去，才能发现模糊的黑色斑块，那是一张张扭曲到极致的脸。
恐惧、愤怒、欢愉、痛苦……
它们挣扎着向上，如同人心底最剧烈的情绪将要突破表面的平静，风雨欲来，宵明险些没忍住惊叫。
系统在她的脑海里用超大声尖叫，宵明这才挣脱情绪抬起头，即便是还没活透的身体，心脏也剧烈跳动，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听见旁边上九谄媚的声音：
“不愧是尊上，不受这些陷阱影响……接下来它们会无处不在，藏在上下左右各种地方，您千万不要受它们引诱。”
这些脸就是人的情，就算是化神期的修士到这里，也会直接疯掉。
只有灵魂残疾、早就失去五感六欲的鬼魂可以免疫。
宵明又钻了个空子，她还不算完全活着，也就是还没完全进入这个世界，估计是幽冥的判定对她没有生效。
当然，系统的帮助也很重要。
宵明在心里补充完这一句，把警惕心提到最高，跟着上九往幽冥最神秘的地方走去。
那棵传说中的树，慢慢在她眼前显露出轮廓。
没有树梢，赤色的树干连接上下两头繁密的树根，看着就让人心里无端升起烦躁。
树干有百人合抱粗细，中间横着裂开一道缝隙，里面坐着五颗分别为青色、红色、金黄色、白色和黑色的果实。
果实合捧大小，边缘凝实，中心是透明的。
上九把果实指给宵明看，由亲自演示了一下，他飘进缝隙，再出来，他瘦了一圈，果子纹丝不动。
“鬼魂是不能触碰到冥灵果的，我试了一百多年，一点也碰不到，而且这里会把我炼化，我第一次来，差点就直接没了。”
上九当然没有就这么放弃，他听说过冥灵果的神奇，自然是不愿意就此错过这种天地至宝。
他想的办法包括但不限于：捡一个手臂过来扒拉、控制一双腿来这里玩跳高、以及用死气凝结的液体把冥灵果冲出来……
系统大力赞赏了他的脑回路和行动能力。
不过可惜，这些尝试全失败了，因为尸体和聚集的死气都不能触碰到这些果子。
冥灵果生于幽冥，却不能被尸体和鬼魂触碰，而且还会对这两者施加惩罚；活物倒是可以触碰，但首先他们无法进入幽冥，其次就算侥幸进来了，也会死于情绪冲击导致的疯狂。
“那它存在有什么必要呢？”
宵明谨慎地没伸手，而是问系统。
系统又去翻了原书，回答了这个问题：
“本考场的设定，化神大圆满之后便是渡劫，成功便晋升大乘期，也就是成就真神。”
“渡劫有两难，第一是雷劫本身难以应对，天道在控制真神的数量，所以渡劫九死一生，只有气运在身者才能成功渡过。”
“第二难，则是如何引来雷劫，要么是修为极高，让天道感受到威胁，要么就是至情至性，用短暂强烈的欲望引来力量的提升：俗话说就是黑化强十倍啦。”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因为修道讲究太上忘情，在筑基期，一般老实修炼的修士不做到心如止水都不能结丹，偏偏在后期又需要强烈的情感来作为引子晋升。
系统道：“所以这个世界，修为低、没有开挂的，都是没什么意思的木头人，修为越高呢，越疯癫。”
宵明听过就算，现在的她还不知道，系统这个疯癫的评价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原书里，冥灵果被提到是在剧情后期，当时唐玉已经在三位男主的‘帮助’下修炼至化神，但她整个人在轮番的背叛、折磨、伤害下，已经完全失去了情感，几乎是木偶一样的傀儡，被三个人争抢。”
“他们希望她晋升、获得更大的力量和更长久的寿命，这样才能同这三人地久天长。”
“但唐玉的修为不足以引来雷劫，他们便想到了用冥灵果，提到冥灵果，他们自然就又想到了下一步：用外力让唐玉有情绪波动，这个外力可以不是冥灵果，而是别的。”
“所以冥灵果只是作为一个引子被提到，这个世界的创作者自己都没有想到会真的有人找到、并且能得到它。所以这些果子的使用条件才会如此苛刻，本世界的人根本无法获取，因为这是创作者意图的延续。”
“你这是占了外来者的大便宜，也可以说是卡bug了。”
“顺便说回主线剧情，”系统的声音透着同情：“总之，短暂的追妻火葬场之后，又是一番虐，这次是纯粹虐心，涉及了女主的身世之谜……那三个人恢复了唐宋的记忆，并且杀了唐宋的道侣，为原身报仇。”
“唐宋直接道心破碎疯了，唐玉目睹一切——”
“行了，”宵明打断系统，“总之我吃下这些果子就可以了吧。”
系统道：“这些果子有两个作用，第一是吃一颗能抵外界百年的修炼，第二，是你会具有强烈的感情波动，极大概率会陷入疯狂、进而死亡。”
它快速计算着：“这些都是对一般修士而言的，他们起码练气期，身体里有灵气循环的小周天，你现在吃下去，因为缺乏相关数据支持，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只能尽力保住你的命，让你的死亡率维持在百分之二十以下。”
有五分之一的概率直接死亡。
宵明看了眼旁边萎靡的上九，没有犹豫，伸手到树干缝隙里，拿出第一颗青色的果实，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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