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到了饭点。
丘苝和往常一样去了食堂,吃完饭后回到教室,就看到班里几个女生围坐在她后方的座位上聊着天。
聊天的声音不大不小,被一字一句听进了丘苝的耳朵里。
“天呐,校门口那有一个帅哥,头发还是染的白金,简直帅我一脸。”
“你才看到啊,我这几天经常在校门口见到他。”
“有多帅?有李七绪帅?”
“怎么说呢,他俩不是同一类型,没法比啊,只能说他俩的颜值在各自的赛道上都是领先的那一款,不过我更吃李七绪的颜。”
……
丘苝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她们知道说的是谁。
路止又来找她了,今天倒是天还没黑就来了。
大概是发现这几天晚上都堵不到人,所以不等她放学,就直接提前了时间来。
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软弱是病,她不能再这样,不能一辈子都活在路止的阴影下。
丘苝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还有半个小时到晚自习上课,时间够了。
学校门卫室外。
保安忙着去给出校的车开门,路止就霸占了门卫室门口的那把竹椅,像个大爷似的,闭上眼一脸享受的躺坐在上面。
这几天男生经常来,今天他是一个人,之前身边还有两个男的跟着,其中一人手臂上大片花哨的图案,一看就是招惹不起的人。
他们刚来那会,花臂男语气不善,说是要找人,让他们进去,保安没同意。
当那么多年保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也算有职业素养,惹不起不代表就不会管。
人也不气,后来每次来的时候就抢他的地方一坐,十头牛来都拉不走。
保安赶不走人,要是他们动起手来还好,主要是人来了也不生事,就是警察来了也拿他们没办法。
后来保安也不管了,反正也没法,只要不闹事,他就随他们去。
感觉到面前的光线被挡住,路止眼睛缓缓睁开一个缝隙。
看清眼前的人,他又不急不慢的将缝隙合上,淡定的像是知道丘苝会主动来找他。
他躺在椅子上不动,也不讲话,是在等她先说。
“有意思吗?”
路止只觉得耳朵痒了下,揉了揉,“别紧张啊,最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他又坐直身,看向眼前的人笑了一声,语气里尽是戏谑,“挺有意思的,你就像个兔子,胆子特小,每次见到我都吓得四处逃,你知道的,我就喜欢看你这样。”
丘苝大腿侧的拳头紧了紧,“大不了同归于尽。”
路止直接反驳她,“你不会。”
两人视线对峙着,生出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现在的学校生活好像过的还不错,和你的同学一起学习,一起吃饭,没有人再打扰你,你舍得打破它?”
路止站起身,比丘苝高出许多,眼神直接从平视变成向下看,他很享受这种俯视的感觉,能把眼前的人轻而易举捏在手心的感觉。
他弯下腰,直勾勾盯着她,“你舍不得的。”
“不过我还挺希望你能这么做,我这个人已经烂透了,再怎么样也无所谓了,不过我只要一想到你现在过的这么如意,我就恨不得立马给它撕碎。”
路止的眼睛里像是噬了血,“丘苝,我要你陪着我一起烂到底。”
路止说的没错,她舍不得。
初中那段时间,是他让她做的一场噩梦,现在梦终于醒了,她不想再继续重蹈覆辙。
刚上初一,对初中生活满怀期待的少女遇见了一个披着天使外皮的恶魔。
那会儿,路止对她很好,课桌上每天一瓶的牛奶,抽屉里总是吃不完的零食,都是他给的。
有人欺负她,讲她的闲言碎语,他都会报复回去,给那些人的书包里扔老鼠。
再后来,升了初二,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课桌上再没有牛奶,抽屉里也没有零食,路止也变成了欺负她的那类人。
甚至比那些人更狠,在她放学的路上带上几个他所谓的好哥们堵住她,将她强行带到没人的地方。
她记得那个地方脏乱潮湿,还有一股垃圾堆的气味,让她不停干呕,他们把她书包丢一边,两个人强行摁住她的左右两边肩膀,让她狼狈的跪坐在地上,挣扎不起。
没过多久,丘苝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们叫来一个女生,女生一头鲜艳的紫发,打扮时髦。
其中一个男生和她对视上,眼里暗示明显,女生秒懂。
她看着坐在地上的丘苝,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活动手腕笑着向她走来,摁住她肩膀的两个人退到一边。
最后,丘苝的脸上,肚子,手臂,腿全是伤。
路止只是在一旁冷着脸看完全程。
丘苝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到病态,单薄的人小小一只,轻轻一折就能断。她只感觉浑身都疼,疼得眼泪在眶里打转。
她努力睁开一双湿润到肿胀的眼睛,瞪向站立在他们中间的人。
他眼底的陌生让丘苝心生寒意,两人之前的一切让她觉得像个笑话。
从此,她的心死了。
一身伤痛的她,被丢弃在角落,她拼尽全力站起身,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她身体虚弱不堪,一个人走了很久,步伐沉重,她不知道要去哪,只是漫无目的前进,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她不能回家,不能让小姨知道她发生了这种事。
精疲力竭,她已经没力气再往前走,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迎面撞上一个人,她强撑的意志在那一刻松懈,最后昏了过去。
等丘苝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身处于医院的病床上,手上还有刚输完液的针孔,身旁空无一人。
她第一反应是看时间,竟然昏了两个多小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去。
她急忙按铃唤来一个护士,询问道:“护士姐姐,可以借我用一下手机吗?我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护士看着这个浑身皮肤都是淤青的女生,心生怜爱,自然很乐意帮这个忙,将手机递给她。
接过手机的手,都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果不其然,当丘苝打通小姨的电话,那头的人已经炸了,一顿话语输出。
丘苝和小姨撒了谎,说今天是她朋友的生日,所以玩的晚了些,对方还让她留下来再玩几天。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哪有什么朋友,一直以来,这都只是她虚构的一个人。
趁着这几天时间,她正好可以在医院养好伤再回家。
养好伤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就像被风雨吹打的小草,不愿倒下,还有生的希望。
但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无论是谁经历了这种事,大概都无法做到身心完全愈合吧。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她的情绪都陷入低迷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开心,却总是开心不起来,甚至感觉自己已经不知道笑起来是什么感觉了。
后来她花了两年的时间,才让自己逐渐走出来,因为她知道,她还有爱她的小姨。
应付完小姨,她又想起送她来医院的好心人,护士和她解释说是个很帅的小伙子,把她送医院后缴完费就走了。
那人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丘苝还不了这份情。
……
丘苝后来知道了路止这样做的原因。
从一开始,他就是一切谣言的发起者,他从未真心对她好,都是早有预谋。
他就是要看她的世界是如何颠覆,破碎至腐烂,让她经历他所经历过的一切。
但丘苝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她,她不会再让自己任他欺凌。
就在路止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被他一句话吓得发抖,女生的眼神却不躲不闪。
一向乖张的脸笼上阴霾,在她身上出现从未有过的狠戾,声音即使在颤抖她也要把话说完。
“我是经历了破碎,掉进深渊的过程,但是谁规定了破碎后不能重组,掉进深渊后不能爬出来,我是怕你,但我不会一直怕你。
我承认我舍不得,但你有一句话说错了,我告诉你路止,你烂你的,我不奉陪,有本事,就弄死我,要弄不死,你等着我还回去的那一天,即使我现在做不了什么,但我永远不会认输,直到死。”
说完丘苝立马撇开视线,多看一眼她都嫌脏。
她不等他反应直接转身离开,多一秒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她都觉得窒息。
路止收起心中一闪而过的惊诧,盯着女生的背影,嘴里喃喃:“弄死你,我可舍不得。”
连蝼蚁都不如,拿什么反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