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丞骞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宋曦晚。
他这一动,周边的凉风像是都涌过来,将宋曦晚定住在原地。
谢丞骞又问:“你在查什么?”
宋曦晚鲜少有这般无措的时刻,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攥住,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一旦说了,便等同于敞开心扉提前世之事。
“曦晚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谢丞骞轻叹一口气,“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这层窗户纸终究还是由他来捅破了。
谢丞骞垂眸凝视着她这张倔强白皙的脸,心微沉下去。
其实,他何尝不害怕?
宋曦晚整个人定住,连头都不敢抬。
谢丞骞今日是怎么了?
他们不是都默认不要提吗?
宋曦晚慌乱得不行,甚至想要逃离。
“曦晚,我们曾夫妻三年,不是吗?”
偏偏谢丞骞像是铁了心,非要将这件事情说开。
哑沉嗓音里含带着许多复杂情愫,让宋曦晚根本就说不出一句话,心里更是难受得很。
他就这么轻易说出来了,夫妻三年。
是啊,那三年是她曾最爱谢丞骞的三年,只有她像个弱者一再逃避。
宋曦晚整理好心绪,这才抬起平静脸庞,顺从应声,“没错,我确实还记得那段时光。”
谢丞骞抿紧唇角,眼尾微红,“你可是怨我?”
“没有。”
宋曦晚笃定摇头。
在知道谢丞骞并非杀她之人时,宋曦晚就可以放下前世的事了。
宋曦晚忍着心中酸涩,扯着淡笑,“我没资格怨你,毕竟皇上赐婚,你我都逃不掉,你如此也是情有可原,王爷也不必放在心上。”
这一世,宋曦晚并不想重蹈覆辙。
谢丞骞听出她的疏离和委婉,心脏揪紧。
“曦晚,我……”
“正好有一事,我也想问王爷。”
宋曦晚不想听他说抱歉,那样只会显得她愈发可怜,还不如将事情引到正经话题是去。
谢丞骞眸色暗下。
迟到一世的爱,终究还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什么?”
宋曦晚挪开视线,心情已平复不少,“前世我死后,王爷可有查到凶手?”
暂时她不确定谢丞骞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肯定是比她晚,王妃死了,至少也要查查真凶吧?
怎知,谢丞骞脸色微白,“没有。”
宋曦晚瞬间懵了,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
“王爷,即便我们没有夫妻之情,我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暄王妃,你连查一下都不愿意?”
在宋曦晚认知了,只要谢丞骞想查,这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知道真凶说明没查!
这还好意思来跟她道歉?
谢丞骞噎住,略微无奈地解释,“查了,可是还没查清楚,我就死了。”
宋曦晚的气一下堵在胸腔处,瞪着一双明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
“你怎么死的?”
“申贵妃派人围剿。”
谢丞骞解释得格外简单。
宋曦晚却觉得这答案不够明了,提出质疑,“不应该啊,你身边有那么多暗卫守护着,她还能得手?”
谢丞骞再次无言,一双墨眸沉沉看着她。
片刻后,他轻滚喉咙,“因为世间再无我牵挂之人。”
前世谢丞骞失去双腿后,再也难以上战场,人生仿佛陷入至暗时刻,曦晚的存在宛若一盏明灯。
他时刻自我博弈,自卑和自私反复拉扯。
没想到最后会如此惨烈地失去她。
宋曦晚一震。
莫名从谢丞骞眼里看到懊悔和痛苦闪过。
什么叫世间再无他牵挂之人?
谢丞骞牵挂谁?
宋曦晚越想,心跳得越快,赶忙岔开话题,“那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有。”
谢丞骞答得极快,顿了片刻才又继续道:“查的方向跟你如今的一致,不过当时没人看见凶手。”
这一点极怪,是怎么逃离暄王府的?
宋曦晚倒是知道,“王爷忘了你那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了?连我都没发现那是假的……”
说到一半,宋曦晚声音戛然而止。
谢丞骞则听出端倪来,“你的意思是,你看见凶手了?”
宋曦晚默默侧过身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因为认错人,恨了他好久。
在求猎场上时,宋曦晚还想着谢丞骞真断掉双腿算了,这样也算是给自己报仇了。
谁知,这一切是个局。
谢丞骞非要追问:“那人戴着谁的人皮面具?”
“没,没看清。”
宋曦晚心虚得很。
谢丞骞:“……”
气氛静了下来。
画舫里只剩下两个人此起彼落的呼吸,以及外面湖水流动的涌声,静得宋曦晚头皮发麻。
正当宋曦晚想说些什么逃避这话题时,谢丞骞嗓音再度传来。
“是我的?”
宋曦晚:“……”
两世为人,她还是难以瞒过谢丞骞的法眼。
谢丞骞从她的沉默中得到肯定答复,面容倏地冷峻下来,眼底的杀气几乎掩盖不住。
难怪再次重逢时,曦晚总是对他冷淡至极!
偶尔还会有想杀了他的眼神!
“呵。”
谢丞骞的冷笑声让画舫气氛跌至冰点。
宋曦晚身子僵住,小心翼翼地解释,“我那会离得远,只看见脸就中箭了,没有多想。”
这不能怨她啊。
谢丞骞周身气息一散,嗓音满含无奈,“我不是生你气。”
他永远不会生曦晚的气。
宋曦晚这才望向他,明眸里满是疑惑。
仿佛在问:那你这么吓人干嘛?
谢丞骞沉声道:“我只是气凶手如此戏弄你我,也气没能在前世为你报仇,如今还查不清。”
宋曦晚倒是不适应他这般在意姿态,似是真把她当成重要之人。
可明明,他心里没有她。
大概只是愧疚吧。
“都过去了,我只是想不明白,杀我就杀我,为何还非要伪装成你的模样,横竖都是一死。”
宋曦晚满面风轻云淡。
谢丞骞心中却揪疼,伸手倏地把她拽入怀中。
两人密不可分地抱在一起!
这力度让宋曦晚觉得自己都要撞进他的身体里,满目堂皇。
谢丞骞手臂力度慢慢收紧,像是失而复得后的喜悦和珍惜,头埋在她的颈肩处。
唯有闻着她身上气味才能安心。
这一切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