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看到妈妈,她的下巴像核桃一样皱了起来,感到一丝安心。
然而,当她伸出手的瞬间,妈妈的表情像是见到了鬼。
“为什么只有你没事!”
金妍熙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 对于年幼的熙珠来说,这话让她无法理解。
“你也应该受伤的!”
寒意渗入她的心中,但眼泪却是从妈妈的眼中流出来的。那是悲伤、愤怒,最突出的则是恐惧。
妈妈被吓坏了。
她那几乎毫发无损的女儿让她感到害怕。
“妈妈,妈妈……”
即使年纪小,熙珠也察觉到了妈妈反应的异常。 她撒娇地靠近妈妈,这是平时很少做的。
金妍熙看着熙珠那双脚能站立、行动自如,像看着虫子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啊,真是……怎么办才好!”
她捂着脸,歇斯底里地喊着。
洪会长的亲生女儿洪仁雅耳朵被穿透窗户的铁管弄伤了,和她同车的保姆也死了。
那是她做会长情妇时奇迹般再婚生下的唯一儿子。
孩子们乘坐的车在东作大桥上与货车相撞,唯一没事的就是她的女儿熙珠。
“要是会长看到这情景……”
金妍熙满脸羞愧地哭了起来。
“亲生女儿残疾了,心爱的儿子死了,而只有你……!如果他知道只有你这个外人没事……”
妈妈像是失去了根基一样摇摇晃晃。
“他虽然不说,但心里肯定会慢慢疏远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种男人的心思?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妈妈……”
“看到你他会生气,然后连我也会恨,一定会这样的。”
金妍熙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熙珠说。她咬着指甲,在病房里来回踱步,显得非常歇斯底里。
最终,妈妈粗暴地抓住了熙珠的肩膀。
“就说你因为车祸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你不能没事,只有你不能正常!”
她用力的手掌苍白,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绝望的呐喊。
“对,干脆什么也别说……”
“妈,妈妈——”
“清醒点!你想回到夜总会的后房吗?”
熙珠被那如鞭子般的厉声呵斥吓得连呼吸都停了,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的嘴被塞上了塞子。
“从今天起,绝对不能说一句话。”
“呜,呃,妈妈……”
“你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脑子出了问题。虽然四肢完好,但脑子,这里出问题了。”
妈妈用锐利的目光狠狠地按住熙珠的侧脸。
“从今以后,绝对不能说一句话,洪熙珠。”
“如果你还想继续活在洪家,还想和妈妈在一起,就不能发出声音。就像我们在剧院里看到的美人鱼那样,记得吗?”
“妈妈,我好害怕……”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金妍熙猛然打了熙珠的嘴唇。
“你想再去翻垃圾桶过日子吗?”
熙珠眼里挂满了泪水,整个人僵住了。她的嘴角已经开始红肿。
“你姐姐已经再也听不到声音了,你弟弟也死了……”
熙珠被妈妈的怒吼吓得喘不过气来。
“你连这点声音都不能放弃吗?”
熙珠想说不,但只能拼命摇头。 小女孩害怕被责骂,赶紧用手擦掉了流下来的眼泪。
“只有董事长同情你,你和妈妈才能活下去……”
小女孩什么都不懂,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总是咿呀学语的弟弟和像公主般美丽冷漠的姐姐。 那时,熙珠学会了生命的优先顺序。
“那要到什么时候?”
鼻尖发红的熙珠用嘴型无声地问道。“在剧院里我们已经看过了,熙珠。一直到变成泡沫为止。”
妈妈用湿漉漉的脸微笑着,同样无声地回答。
哗啦——
雨声覆盖了所有黏稠的记忆。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耳朵一通,触觉也随之恢复,接着眼皮开始微微颤动。
熙珠忘了刺痛,呆呆地眨着眼。
猛烈的雨水透过裂开的窗户涌进来。
“发生了事故。”
她的脑子慢慢转动。
车子在雨中打滑,撞上护栏,翻滚到了河边。 车身像纸一样被压扁,倾斜的平衡岌岌可危。
车里一片狼藉,只有她一个人。 绑匪应该是逃跑了。 熙珠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是喘着粗气。
她的情感、处境、人生,全都乱成一团。
一切都让她感到厌倦。
“到底从哪里开始错了?”
假装失语,董事长为她伤心,和姐姐的关系也变得亲密。在那样紧密的家庭关系中,只有熙珠一个人被吓坏了。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闭嘴,所有人都会平静。 这个错觉将熙珠长时间地困住。
她很容易感到抑郁、无力,逐渐变得模糊。
因为她年纪小小就背负了巨大的秘密。 在那重压下,她终于真的说不出话来。 在别人面前发声,比死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