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姚公公从密道带出御书房的时候,灵溪郡主重新换了一件衣裙。
尽管不像来时身覆薄纱那般羞耻,但那单薄清透的布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还是让她抬不起头来。
“伺候郡主沐浴吧。”姚公公吩咐她寝宫里的侍女们。
“唔!”侍女们连忙应道。
但她们都发不出声来。
对,如今灵溪郡主寝宫里的这些侍女,全部都是哑巴。
而她从北疆带来的那些婢女们,在她带着骄傲走进这间寝宫后,全部都销声匿迹了。
两个月前的一个夜晚,当姚公公传皇帝的旨意,邀请她前来清晖园时,她又惊又喜。
清晖园曾是皇后住过的地方,那时帝后恩爱,恨不得一刻也不分开。
于是皇帝在御书房附近打造了这座精致奢华的清晖园,灵溪郡主刚入宫时,仗着皇后的宠爱曾带婢女前来参观过。
如今,中宫已倒,皇帝邀请她深夜前去清晖园……其中的深意,她并不难理解。
她厌倦了北疆时清苦的日子,前来大周是她自己求来的机会。
谁不向往奢华富庶的地方呢?她在京城逗留至今,为的就是能如愿在京城皇族权贵中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
虽然在赫尔梅勾引废太子的事情败露后,她失了皇后的宠爱,但她到底还有郡主的身份傍身,即便不能嫁入皇室,但权贵人家想来并不算难。
可是这些权贵,又有哪个能比得上皇帝?
虽然他的年岁比她的父亲还要大上一些,但他毕竟是皇帝啊!一国天子,受万人敬仰。
便是年纪大了一些又如何?更何况他一向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四十左右,再加上一身矜贵之气,又减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后宫没有了掌权的女人,她若能一朝得宠,即便得不到皇后之位,封个贵妃亦不算难事吧。
于是,她带着对未来的向往,打扮的花枝招展,就此进入了清晖园。
她身后跟来的婢女们,伴随着她脚步的踏入,软软的倒在了清晖园的门口,从此再也不见。
而她再也没有从里面走出来过。
没有任何的封赏,她就像是一个物件那样,当皇帝需要时,身覆薄纱从密道进入御书房。
又或者在某个傍晚,她喝下姚公公送来的清茶后,视线模糊的看着帝王从密道走进清晖园,双眼赤红。
皇帝没有阻断她与北疆的联系。
她每一封寄给北
疆王的信,都是在饮下清茶后完成的。
她难耐的跪在皇帝的面前,面色潮红,不住的哀求。
“给你父王报个平安吧,你知道自己该写什么。等你写完,朕让你如愿。”皇帝看上去还是那样的温文尔雅,但眼中的邪恶无处可藏。
她没有选择,身体里燃起的火焰随时会把她吞噬。
只求完成皇帝的命令后,能换来他的纾解,哪怕被粗暴对待也无妨。
皇帝从来不留宿,她只是他双眼通红时发泄的工具。
偶尔的清醒时,她也会想:他,不是正常人。
……
魏时被关进天牢的第五日,浑身再也没有一块好皮肉了。
皇帝没有让人再问他任何问题,每日只是无休无止的拷打、酷刑。
穆戎带着宫里的消息寅夜前往宁王府:“魏时快不行了,皇帝如今只是为了发泄,命人用人参吊着他的性命施刑。”
宁王武天骁冷着脸没有说话。
他的手指攥起又放开,再攥起又放开。
魏妃去世前,曾攥着他的手,告诉他:“离开皇宫,魏时可信。”
在他幼小的心里上,他只记得宫里的母亲从来没有一刻开心过,即便他每日守在她的身旁,
她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进过皇宫,从来不要与这皇宫产生丝毫羁绊。
但她临走前,却还是希望他离开这里,长成一个健康的、快乐的正常人。
所以她把他托付给了最为信赖的人。
十几年来,魏时始终记着母亲的托付。
这些日子,宁王调查了魏时这十几年来所有的行踪,他几乎没有做过丝毫损害王府利益的事情,哪怕已经他已经贵为宁王府长史,日子却依旧清苦。
他没有伤害过宁王,但却在最重要的事情上背叛了他。
“我想去看看他。”宁王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穆戎是明白的,于是他没有任何的劝解,只是说道:“我来安排。”
……
见到魏时,已经是深夜了。
宁王穿着一身斗篷进了天牢。
魏时被刚刚从水刑中捞出来,他血迹斑斑的被丢进肮脏的地牢中。
隔着牢房的门,他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殿……殿下?”他爬不动了,匍匐在地,浑身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
宁王点了点头,狱卒打开了牢门。
他缓步走了进去,站在魏时的面前。
“不是我……王妃房中的红花……不是……不是放我的。
”说话时,他的口中喷出鲜血。
“本王知道。”宁王淡淡的说,“那是本王安排的。”
魏时的身体僵住了,他瞪大了双眼,怔怔的看着宁王:“是你?那吴嬷嬷她们……”
“也是本王安排的。”宁王没有隐瞒,“宁王妃没有胎位不正,更没有产后出血,一切不过是为了让父皇相信亲自处置你罢了。”
“你……都知道了?”
宁王点了点头。
“那王爷……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您吗?”魏时的眼里似乎含着泪。
被严刑拷打了五天,他一滴泪都没有流,但眼下却似乎撑不住了。
“本王知道。”宁王看着他,“不仅本王知道,父皇那里也是知道的。”
魏时嘴角一咧:“难怪……难怪这些天陛下的人根本不问。他已经相信了王爷安排的说辞?以为我真的违抗了他的旨意?”
“不仅如此,你腌臜的心思他也知道了。”
“赫赫……赫赫……”魏时笑了起来,撕裂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看起来分外刺眼,“知道了?这样也好,总归是有人知道我对她的情谊的。”
宁王没有说话。
这一瞬,他只觉得无比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