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戎带着徐容容到宁王府的时候,武天骁正在房中换药,穆浅音深锁着眉头为他擦拭伤处。
那女子刺来匕首时,穆戎用内力卸去她的力道,因而匕首再刺入武天骁肩膀的时候,刀锋虽长但并不深。
再加上昨夜留宿宫中,御医的紧急缝合之后,伤处今日已明显好了很多。
但换药时,仍然免不了有些触目惊心。
武天骁倒是不以为意,甚至他少年时看见穆戎身上的伤疤,还曾有过羡慕,觉得同为皇家子弟,穆戎的身上却有些属于男儿的刚毅果敢的印记。
如今,自己也有了……
只是,旁人却并不这么想。
穆戎话语清冷:“明明那女子的匕首已经被我打偏,三哥又何苦凑上去,白白的挨了这一刀。”
他的话说完,正在为武天骁绑缚伤口的穆浅音,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手。
接着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处理伤口,只是薄唇轻抿,面上的伤心之色也淡了几分。
徐容容在一旁瞧见……看来,宁王殿下昨夜在宫内受伤,又是自作主张的瞒着穆姐姐呢,如今被穆戎点破,只怕殿下今晚少不了要独守空房了。
武天骁自然也知道,他无奈的瞪了穆戎一眼,而后对着穆浅音解释道:“那人泼了我一身脏水,若
当时不见点血,宫中说不定会为了皇家脸面,不清不楚的息事宁人,倒叫我百口莫辩背着一身污糟……若是如此,我今后还如何在宗室之中抬起头来?”
毕竟相比皇子遇刺而言,皇子被刺便严重的多了,处理结果也是截然不同的。
说完,他看着身旁默不作声的穆浅音,又补了一句:“再说了,昨晚之事毕竟是我自己动手,我手上有分寸呢,这伤只是看着厉害,其实并不重。”
穆浅音敷上最后一圈纱布,默不作声的站起身,扭头就走。
“音音!”武天骁急了,忙一把拉住她。
穆浅音心中有气,自然愿理会,一心只想挣脱。
结果……
武天骁跟着连声“哎呦”,一副痛楚难当的表情。
穆浅音便不敢再动。
徐容容看在眼里,暗暗好笑。
没想到宁王平日里看起来不苟言笑,一对上穆姐姐,却撒起娇来了。
她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的穆戎只觉得憋气:他不也卖过惨吗?怎么不见她有半点心软?
有人在旁,穆浅音原本心中有火,此时更是忍无可忍:“戎哥儿和容姐儿深夜来此,就是看你怎么歪缠耍赖的吗?
武天骁松了手:“那你别走。”
穆浅音:“……”
见穆浅音不再抗拒,武天骁
便换上了一副正色,他看着武天骁:“说起来,戎哥儿你前几日曾说已在宫中布置妥当,指的就是那个禁卫队长吗?”
昨夜相比他遇刺一事,那刺客的自尽才是最让他揪心的事,好在那禁卫队长的精准一击,不仅绝了那个女子自尽之路,也让他避免了百口莫辩的下场。
安排的不可谓不巧妙。
穆戎点点头:“我原本担心是宫中有人会在庆功宴前后对三哥暗中下手,便委托楚河相护,他在禁军当差,担当此任最合适不过。”
“他也是你的属下吗?过去怎么不曾听你提起?”
楚河去南疆时,武天骁正好去了边境,所以二人并不相识。
再加上,武天骁在此之前从未有过问鼎东宫的想法,因而对掌管皇宫与东宫安全的禁军并无结交之意,除了禁军统领之外,旁人更是连名字也叫不出来。
穆戎笑着摇头:“他并非我下属,而是容容的人。此人先前落难时,容容对他伸出援手,带他进了徐府,充做护卫。去年我们去江南时,他一直在容容左右尽心护卫,且身手不错,在我所见之人中,仅次于穆艾。而在太子皇庄一案中,他以证人身份入宫,陛下见他身手不错便留下了。”
“原来竟是容姐儿的人。
”武天骁笑着说,“此事真的是要多谢你们,若真的让那女子自尽了,我便真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
徐容容忙说不敢当。
穆浅音在一旁冷笑道:“早知有这个高手在,你应该多捅几刀才是,反正你手下有分寸,死不了。”
武天骁:“……”
眼见着局面有些僵,徐容容也不好再看戏了,她拉过穆浅音的手:“穆姐姐别生气了,想必殿下也是无奈之举,毕竟此事背后之人隐藏的深远,殿下若不用上苦肉计,只怕很难逼迫她现身呢。”
“背后之人?难道背后之人竟不是淑妃?”穆浅音不解。
“明面上看,的确是淑妃获益最大,也最像幕后之人。”徐容容笑道,“虽说二皇子先前因为构陷太子失败失了圣宠,但相较于太子皇庄贩卖人口一事,二皇子犯下的罪责在废太子面前根本不够看。若是此番将宁王殿下扳倒,以淑妃在宫中和京中的势力,二皇子确有重新起复的可能。”
穆浅音闻言:“难道容姐儿不是这么认为?”
徐容容点点头:“若真是这样,淑妃又怎么会亲自将那刺客安排进来?她下手如此直白,难道不怕陛下看穿?”
穆浅音虽然性格直来直去,不擅权谋,但此时也明白
了过来:“正是,这么直白的手段,不仅陛下能看穿,宗室之人也定然能看穿,人人都会怀疑,昨夜之事乃是淑妃想要为二皇子复位而构陷天骁!”
“穆姐姐说的是,顺着穆姐姐的这个思路,若那个刺客昨夜真的自尽成功,淑妃和宁王殿下都将百口莫辩。”
“是了是了……父皇会以为淑妃所谋是为了二皇子,他最讨厌的就是皇子之间的互相倾轧,如此一来淑妃和二皇子想要重新获宠便毫无可能。而另一边,那女子当众自尽,死无对证之下,天骁也难以自证清白,难免在父皇面前已经落了下乘。其余皇子中,四皇子因丑闻惹来众多非议,背后又无母族支撑,剩下的皇子们年纪尚小,如此推算……最终起复之人反而会是……”穆浅音怔住了。
徐容容点头笑道:“对,此事最终的受益人是太子。”
穆浅音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所以真正的幕后之人,是皇后!她让淑妃安排歌舞,再设法将那女子安插进来,为的就是在昨夜宴会之上使出这一石二鸟之计!”
徐容容点点头:“穆姐姐真聪明,我也是这么想的呢。”
穆戎眉心微跳:若他没记错的话,这句话倒像是他常对徐容容说的。
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