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如今的身份是禁军卫队长,从南疆回来后,自然要回到禁军之中当差。
因此,每日不能在外逗留太久。
所以舒庆便将如何提前备药,快速护理的法子告诉了药童:“如今楚大人的伤以护理为主,而医馆事务繁忙,我也不能日日来此。他每日所需外敷内服的药材,我已经分好类摆在院中了,你按照我的方子每日伺服便可。”
“是。”药童年岁虽小,但也已跟在舒庆身边数月,对于这些事早已耳熟能详。
眼见着自己出来的时候不短了,舒庆便要告辞回医馆去。
一时侍立在旁的赵东临闻言:“那便让属下送舒先生回去吧。”
“当然了!”舒庆乜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让我一个郎中自己驾车吗?”
赵东临讪笑两声,便去套马了。
回医馆的路上,舒庆隔着马车门问道:“侯爷是故意的吧?”
赵东临甩了一下鞭子:“舒先生在说什么?属下听不懂。”
“装!还装!”舒庆在车里哼哼,“侯府内有军医,外有侯爷相熟
的王府医,可侯爷偏偏都不找,反倒让我这个忙得四脚朝天的人来给楚大人疗伤……为的就是告诉楚大人,侯爷和县主如今是一条心了吧。”
毕竟,楚河知道自己是县主的人。
而穆戎能轻而易举的支使,只能说明他二人的关系日渐亲近。
“侯爷和县主本就是一条心啊,舒先生在说什么呢。”赵东临挠了挠鼻子,笑道。
“呸!侯爷他年纪轻轻的,却是个老狐狸,而你跟在他身边,自然也是个小狐狸!”
赵东临不乐意了,耸耸肩:“舒先生怎么连我一同骂了起来,属下可是最本分的人了。”
“你还本分?你若本分的话,怎么能把宁国公一府的人都耍的团团转?被人卖了,还巴巴的帮忙数银子呢?”舒庆冷哼道。
宁国公与淑妃联合揭露了太子皇庄一案,背后正是赵东临的算计。
他自去年被穆戎安插进宁国公府以来,短短半年的时间,就把堂堂国公府算计的明明白白!
而如今,太子被废,淑妃与宁国公因得罪太子也失
了陛下的圣心。
合府没落不提,而他却功成身退,摇身一变重新回到威远侯府身边当差。
当然是个小狐狸。
舒庆恨恨说完,赵东临粲然一笑:“舒先生大可声音再大点,让全京城都来给属下评评理。”
舒庆:“……”
果真是小狐狸!
……
这是楚河近三个月来睡得最沉的一觉。
虽然仅有短短一个时辰。
但于他而言,已经足够。
他浑然不顾腰间的伤痛,坐起身来,穿上中衣,再套上竹青色的飞鱼服。
一切有如行云流水。
只是在系绑带时,当他的指尖不经意拂过那竹青色的绑带时,微微有些失神。
前世,他是高高在上的禁军统领,身着紫檀飞鱼服,不怒自威的气势无人能及。
可在威远侯府抄家那日,当他站在她的面前,看着比自己矮上整整一头的她,却觉得自己异常渺小。
她身后燃起的熊熊大火让他明白:尽管侯府这几年,她备受冷待,不得所爱,但在最紧要的关头,她还是选择为穆戎保住穆家军。
甚至为了穆戎,舍弃了自己的性命。
重活一世,他有无数次想问她,究竟为什么?
穆戎究竟有什么好?
威远侯府究竟有什么好?
可是,他不敢问。
生怕这一开口,她便会想起杀死她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而如今,他更加问不出口。
昨夜当他站在竹香雅苑的门前,看着穆戎怀抱着她缓步而来,看着她毫无顾忌的醉倒在那个男人怀中的时候。
再追问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仔细想想,前世穆戎的那般冷待都能让她付出性命。
今生呢?
他以一品军侯之身,背负着大周的军防安危,但却为了她舍弃半数内力,将寒毒从她身上迁移至自己身上。
为她承受寒冰封穴之苦。
甚至承担死亡……
而这一切,偏偏还是他在默默付出。
穆戎告诉他:这件事除他之外,只有舒庆一人知道真相,连侯府中的那些死士和属下都被瞒住。
告诉舒庆,是需要舒庆的医治才能瞒住徐容容。
而告诉自己,则是因为……若是五年后舒庆
并未研制出解药,那么在他毒发身亡前,需要有一个人将她送出京城,让她永远不要知道真相。
这个人,唯有他最合适。
穆戎呵……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楚河苦笑着走出门去。
小药童见他出来,忙迎上前,取出一个瓷瓶递了过来:“楚大人,这里是止血药膏,在宫中若有不适可以敷上一敷。”
“不必了。”正在心烦的楚河随手一挥。
小药童吓得连忙将瓷瓶抓稳:“好险好险,县主先前配置的药膏仅剩这一瓶了,差点被打碎。”
楚河脚步一顿:“你说是县主配置的?”
药童点点头:“正是呀!这里装的是县主用血竭草配置的药膏,疗效奇佳,只剩这最后一瓶了,先生都不舍得卖呢!如今医馆和药铺里售卖的,都是先生根据县主的方子自己配置的。”
楚河摊开手:“拿来。”
“唔。”小药童懵懵懂懂的递了过来,“楚大人这就要回宫吗?”
楚河点了点头。
今晚的皇宫,不会太平。
而他,则要好好的守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