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棚外面的队伍越来越长,徐容容的目光却一直锁在其中某一点上。
穆戎放下手中的糕点:“出了何事?”
徐容容喃喃的说:“有个瘦小的穿着灰布衫的少年,你看他的身影是否有些眼熟?”
穆戎顺着徐容容的目光望去,果然在排队领药的人群中看见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孩子,与旁人翘首而盼不同的是,他一直低着头,脚步随着人群向前挪去,仿佛在刻意躲避什么。
而且他的身型也有些奇怪,甚至……
穆戎皱起眉头:“看上去,那应该是个少女。”
徐容容点点头。
然后接着说:“你再看她身影,可像咱们在昱州城遇见的洛家姑娘洛玉琪?”
那个刚满十二岁的少女与母亲洛肖氏一起,在昱州城陪着她和舒庆,想尽办法为百姓解毒。也在于家村一事中,陪着她陷落皇庄。
洛肖氏是个要强的人,自家男人去世后,她们在昱州城再无亲人,便毫不犹豫北上京城寻亲,也拒绝了徐容容和穆戎的帮助,入京后便与他们分开,独自寻找亲眷。
徐容容放心不下,让洛书暗中跟随,眼看着她们投亲到了堂姐家中才放下心来。
前
些日子徐容容搬去了竹香雅苑,洛书想将消息告知洛氏母女,却发现她们已经离开了投亲的亲眷家中,不知去向。
而如今……
那个身着灰布衫的少女,虽然梳着少年的发髻,但从身姿和步态上看,都与洛玉琪十分相似。
只是……她何以落魄至此?
马车与药棚尚有一段距离,穆戎见状安慰徐容容道:“只是背影,看着并不真切,再加上你这些日子牵挂她们母女,便是看错也未可知,再观察一会吧。”
徐容容点了点头,只是微微攥紧的双拳,透露出了她的紧张。
穆戎见状,伸手将她的手掌攥入手心。
阵阵暖意涌来,为她驱散心头的不安。
求药队伍行进的速度极快,舒庆双手诊脉的绝活也让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不一会儿,那个装扮成少年的灰衣少女便排到了舒庆的面前。
只见她低垂着头,粗着声说着母亲病重起不来,他不得不只身前来求药,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甚至带了些哭腔。
不见人不施药是舒庆的规矩,然而他听完少女的恳请之后,破例点了点头。
眼看着少女前去领药,徐容容哑着嗓子:“
不会有错,定然是洛玉琪。”
在昱州城时,他们一行人住在洛肖氏的家中,当时为了研制解药,洛氏母女可谓舒庆最好的帮手,因此尽管分开两个月,即便是对方乔装打扮,舒庆也能一眼看穿。
果然,当少女取完药离去后,舒庆抬头向马车的方向看过来。
穆戎思忖片刻,敲了敲马车壁,吩咐外面的人:“穆陆跟上去看看,不要声张。”
依着洛氏母女的性子,她们之所以乔装打扮,定然是不想让人认出,既然这样,便不能直接将人拦下,悄悄跟随才是上上之选。
大约半刻钟后,穆陆回来了。
“怎么样?”徐容容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见洛玉琪方才落魄的模样,她担心洛肖氏在京中遭遇不测。
“方才那少年果然是洛家小姐。”穆陆站在窗下回禀,“属下跟着她去了城北的一处破旧的关帝庙,在暗处见到了洛夫人。”
“她可好?”徐容容焦急道。
穆戎见状皱起眉头:“说重点。”
“是!”穆陆心里一抖,忙道,“洛夫人看着不太好,整个人烧的昏昏沉沉,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洛家小姐熬药的时候也被人盯上了,
属下见几个地痞围在关帝庙前,便出手将他们震晕,接着便赶着回来禀报。”
“洛夫人病了?!”徐容容急切的起身,“快带我过去。”
穆陆看了眼自家侯爷,见他并不反对便应道:“是。”
穆戎看了眼在棚子里忙碌的舒庆,知道他当下定然抽不开身,于是立刻吩咐道:“穆陆上来赶车,穆伍到鲁尚书府中将王府医请去关帝庙,要快!”
“是!”
马车向着城北的关帝庙飞驰而去。
徐容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穆戎见状安慰道:“别担心,京中换季时许多人都会染上咳疾。”
“嗯。”徐容容胡乱的点点头。
她担心的并不只是洛肖氏眼下的病症,而是……她们母女为何会住在偏僻废弃的关帝庙中?
乍暖还寒时分,城北十分萧条,若不是途中并未见到城墙,否则徐容容定然会以为他们已经出城了。
马车在废弃的关帝庙前停下。
穆戎搀着徐容容走下马车,脚步踩在枯叶残枝之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一切都显得那么破败不堪。
一股浓郁的药味从关帝庙中传了出来。
庙门外横七竖八躺着三四个粗衣布衫的汉子
。
“方才几个地痞便是他们。”穆陆忙解释道,“属下将他们打晕后,又担心他们很快醒来,便封了他们的穴道。”
穆戎皱着眉头,沉声道:“把人丢远些。”
“是。”
庙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接着便是洛玉琪略带哭声的呼喊:“娘……”
洛肖氏又咳了一阵,稍稍平复一些后,嗓音沙哑:“娘没事……你这药,是从哪里来的?”
洛玉琪嗫嚅道:“听说今日有人施药,女儿便想去碰碰运气……没想到那坐诊的郎中竟是舒郎中!女儿说了您的病状后,他便让药童拿了四副药给我。”
“他有没有认出你?”洛肖氏有些紧张。
“没有没有!女儿如今打扮成男儿的模样,又一直低着头,他定然认不出的!”洛玉琪忙解释道。
“那……咳咳……就好。”洛肖氏虚弱的说道。
“娘……您都这样了,为何还要躲着舒朗中和县主呢?他们一定会帮咱们的!”洛玉琪带着哭腔。
“傻孩子,舒郎中救了你的命,对咱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县主……更不用说了,她的辛苦你我都看在眼里,我们又怎能一直拖累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