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在上马车之前,其实就已经醒了。
他身上多处箭伤,原本伤势极重,但因止血及时并未损伤太多元气。
再加上昨夜徐容容悉心照料,穆戎……也帮了不少忙,他整夜未发高热,复原的极快。
装病,自然也是为了徐容容。
她与穆戎的谋算,他不能说一字不落,但也算是尽数知晓。
她若犯险,他自然要护着。
更何况,以他的情形,也算是这群人中春旺最不会注意的人了。
因此,在舒庆前来把脉时,他始终装作未醒,并趁无人之时,找舒庆要了两颗可以聚神凝气的药,并叮嘱他不得告诉徐容容。
之后,他才“悠悠醒转”,徐容容不愿他以身犯险,但他迅速恢复的神色骗过了她,让她同意他加入计划之中。
但她心中依然不太放心,于是才在临下车前,以防万一,将血竭草调配的药膏塞进了他的掌心。
楚河既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润,亦知道这药其实代表了她的担心。
他不动声色的将药掩好,由着皇庄的人将他抬下车。
进入这间过分豪华的宅院,他心知若皇庄真的有古怪,此处便定然会有线索。
于是凝神静息,营造出奄奄一息的假相。
皇庄中的郎中目光毒辣,把脉之时满心的怀疑,甚至用手抵住穴道试探他。
好在,他的身旁有舒庆协助,最终,郎中并未看出什么异常。
倒在检查了他的伤处之后,又为他装模做样的施了针,再敷上金疮药。
这药甫一上身,楚河便知道,这乃是极品伤药。
即便是军中将领,也绝对不会拥有这么好的金疮
药!
前世他被穆戎追杀至重伤,武天琪不得已才命太医院给了他这种金疮药。
舒庆也是一打眼便知道此药难得,所以硬撑着,直到郎中将楚河的伤处全部处理完,才和穆陆一起“徐徐倒下”。
他们倒下之后,郎中的戏便也做完了。
他之所以下本钱为楚河治伤,也不过是奉春旺总管之命,让他别露出马脚,惹了这批“好货”的怀疑。
当目的达成之后,楚河便也没了价值。
虽然带着一身金贵的药材,但依然被拖到板车上,由两名小厮拉去了外庄。
他们原本是想将他活埋,只不过最后被充作肥料的,是那两名小厮自己罢了。
楚河又服下了一粒舒庆给的药。
在安静处略略打坐调息后,便换上了从小厮身上扒下来的衣服,重新回到内庄。
潜入庄宅大院。
他在几处院落间寻觅了一番之后,始终没有发现徐容容她们的踪迹。
好在,他知道穆戎那厮必定不会让徐容容只身犯险,于是便擒住了一名运送茶水的小厮,打探到春旺所居的院子后,踏梁而来。
抓到春旺,便知道了徐容容所在,亦能掌握离开这个宅院的方法。
春旺吃惊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身旁已经被吊死的尸首正随风摆动。
而眼前之人,虽然脸色苍白,还穿着小厮的衣服,但却难掩周身散发出的迫人气息。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楚河瞥了他一眼:“你这里,很难进吗?”
春旺:“……”
为了这些隐秘的事情,庄主历时五年之久,将内庄和宅院布置的如铁桶一般。
庄内有不
少人乃是附近的村民,有于家村的,亦有其他村落的,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内庄之内处处都是眼线。
他们所图之人,都是出门在外的路人,常常会带着护卫同行。为了能拿下他们,宅院之内的小厮都是有功夫在身的,这两年还请来了一些高手护院。
可怎么……竟防不住这个看起来快要死掉的人。
突然间,他感到后背生出一丝凉意。
难道,这群人竟是有备而来?
不过,楚河并没有给他留太多思考的时间。
一个麻袋兜头套下,顷刻间便将他捆的严严实实。
……
在楚河擒获春旺的时候,穆戎独自一人将被困在此处的其余五名于家庄女眷给救了出来。
她们清一色侍女装扮,口中空空,都被拔了舌头。
女眷们茫然失措间,惊动了宅院之内的打手。
几个手持刀枪的打手将穆戎团团围住,另有一些人跑出去报信。
穆戎的目光略略瞥过众人,一望便知其中有三个人暗藏着深厚的内力。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已经不早了。
想到一会天会更冷,他便不愿在此处逗留,目光从那三个高手身上掠过:“你们先来。”
被他点到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恼道:“不知死活!”
之后,便劈手持刀而来。
可是,仅仅一个回合之后,他便横死当场。
他所持的刀也有了新的用处——用来将另外两人对半劈开。
“啊……”剩余几人亲眼看见寒光闪过之后,好端端的人便在面前裂开,于是便惨叫着,抱头鼠窜。
穆戎将刀丢到一旁,冷哼道:“无趣。”
身旁传来一个闲闲的声音:“就这点人,还要闹出这番动静。”
穆戎转过身,便看到楚河站在他的身后。
侍女们吓得互相依偎在一团。
楚河一手拎着春旺,一边凉凉的看着穆戎:“这些人都要带着?”
“嗯。”
“你何时变得如此怜香惜玉?”
“你何时变得如此八卦?”
两人说话好似斗气一般,被捆成粽子的春旺心里有苦难言。
他抬眼间,瞥见不远处有个小厮正探头探脑,可眼下口不能言,他只能拼命的冲那小厮挤眉弄眼。
这点动静,自然躲不过身旁两名高手,他们不动声色的等他传递完消息。
接着,再拎着他回到徐容容休息的地方。
方才穆戎去救人时,为了安全起见,便将徐容容一行人安置在了避风处,并留下穆陆守护。
趁此机会,徐容容赶紧为从地牢中救出的那名侍女止血。
猛然见到穆戎和楚河一起回来,徐容容的悬了许久的心方才稳稳落回。
几名侍女抱成一团,不住的呜咽,说不出的凄惨。
徐容容看着她们的模样,心有戚戚焉。
可下一刻,却冷不丁的被穆戎塞过来一个物件。
直到温热传来,徐容容这才惊觉,他真的给自己弄来了一个手炉。
还是……崭新的。
她抱着手炉,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说过,要给你弄一个的。”说话间,穆戎为她抚平了额间的碎发。
这一幕,让楚河有些刺眼。
他下意识地背过身去想要离开,但眼疾手快地舒庆,不容他走开。
一把抓过楚河的手腕,原地探起他的脉象。
“我给你的
药,你竟然都吃完了?”他微微蹙眉。
“嗯。”楚河答道。
“这药效,还能再撑半个时辰。”
“你们在说什么?”一旁的徐容容闻言走了过来,她看着舒庆,“你给了他什么药?”
“额……是两颗聚神凝气的药,可以短时间内为楚护卫压制身体内的伤势。”
“为什么要压制伤势?”徐容容变了脸色,“你是为了骗我?难怪我见你醒来时神色如常,你为了让我带你入庄,用药控制了伤势?”
楚河低头未答。
“胡闹!”徐容容气急,她又看向舒庆,“他要胡闹,你竟然纵着,他这般情形,怎么能吃这种虎狼之药!”
舒庆摊开双手,摆出一脸的无辜相:“那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他,更何况,侯爷不是也看出来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
穆戎猛然被点到名,猝不及防间对上徐容容怒意十足的双眸。
一旁的穆陆急中生智,连忙为自家侯爷解围:“这个宅子颇多古怪,以属下所见,眼下还是早早离去的好,其他事情容后再说。”
说完,他踹了春旺一脚:“带路!”
春旺:“……”
他这会可老实着呢,却平白挨了一脚。
只是他的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有口难言,只得老老实实带着他们向大门处走去。
地牢被破,总管大人被掳走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庄宅大院。
于是,护院们张牙舞爪的围了上来。
但穆陆拎着春旺,像拎着一块盾牌一般。
谁敢动手,他便将春旺怼到谁的面前。
一时间,众住院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他们来到了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