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正是惜春小妹妹生日前一天,天公作美,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阴历四月,现代阳历大致在五月,四月初一般是立夏前后)
宁荣长街,两府门外,一溜十五辆20版本的宝雕车字排开,外面以锦缎布成帷幕,隔开视线。
贾老太太携贾瑛黛玉,薛姨妈宝钗母女,邢夫人带着迎春,探春伴着王夫人,尤氏惜春两姑嫂,另都有几个丫鬟仆妇伺候,各上了一辆车。
李纨、凤姐、秦可卿三个小媳妇各一辆,薛蟠、贾环、贾琮和贾兰,四个人一辆,剩下各屋内室伺候的亲近丫鬟媳妇,坐上剩下的车。
外面贾珠、贾琏、贾蓉,又有几个旁支子弟,并周瑞、吴兴登、来升等几个管家,骑马各带一队仆役长随,伴着车队前后两侧。
贾琏引路,贾珠伴队,贾蓉断后,三人确认所有车辆准备妥当,请示过老太太后,车队启程,一路出了宁荣街。
前几日贾府已向附近的权贵们通了气,如今贾琏净街开路,出城的路便也十分顺畅。
贾琏领着队伍刚出了西直门,便见前方城外短亭,忠靖侯府一列车队,湘云的堂兄,忠靖侯世子史殷,正在亭内等候。
贾琏对身边小厮吩咐一声,便连忙打马上前,史殷已起身迎了过来,拱手道,“琏表兄,弟已等候多时了。”
贾琏下马拉住史殷,“殷兄弟,老祖宗的车马上出来了,等会云妹妹的车便随在老祖宗的后面,我都已安排妥当,还请放心。”
史殷笑道,“琏表兄安排便是,那我现在就去路边候着吧,我也给老祖宗磕个头。”
贾琏笑着点了点头,领着史殷到车队路旁,湘云正和伺候她的几个丫鬟嬷嬷,坐在忠靖侯府的宝雕车内,这会正激动不已,有些按捺不住的样子。
只是现在不比入贾府玩耍,贾府老太君出游,向忠靖侯府下帖邀请湘云,如今她代表着侯府的体面,自然不可任性随意。
片刻,老太太的车辆先行过来,后面的队伍稍慢了一步,留下一段空位。
仆役在地上铺上垫子,史殷上前跪下,恭敬拜下叩头,“殷儿拜见老祖宗。”
贾瑛掀开帘子,移开玻璃窗,老太太靠了过来,“快快起来,琏哥儿,快将殷哥儿扶起来。”
史殷起身再拜,“老祖宗,父亲年初受命出京巡查,母亲命我代她向老祖宗请安。”
老太太笑道,“好,好,你们有心了,鼎儿出京,府里只你和你母亲,也不知平日忙成什么样,今儿还要你送云丫头过来,云丫头就交给我吧,外面风大,你也快回去吧。”
史殷再拜称是,老太太回榻安坐,贾瑛伸出脑袋,挥了挥手,和史殷打了声招呼,“殷大哥哥,请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云妹妹的。”
看到贾瑛,史殷也笑着挥了挥手,打了声招呼,贾瑛关了窗拉上帘子,车队继续启程,湘云的车子跟随老太太,插入车队。
等贾府所有队伍过去,史殷与后面的贾珠贾蓉分别见礼,目送车队远去,便才回了城。
……
车队出了城,外面光线甚好,黛玉透过纱窗,怔怔地看着外面,贾瑛凑了过去,在她耳边说道,
“林妹妹,你看,路旁近处,和远一些的草,像不像昌黎先生诗中所说的‘草色遥看近却无’。”
被贾瑛这一提醒,黛玉回过神来,看了看两处的草色,稍有对比,确如他所说的那般。
黛玉眼睛一亮,伸手抓住贾瑛的胳膊,“二哥哥,确实如此,以前读诗的时候,毕竟没有见过,却不想竟是这般景象。”
说完略有激动的心情,又忽然变得遗憾了些,“果真‘最是一年春好处’,只可惜远处的不是‘烟柳’。”
贾瑛握着她的手说道,“好妹妹,那是因为咱们趁着阳光明媚才来的,若是前些日子,正值清明,那这里就如诗中一模一样了。”
黛玉凝思片刻,点了点头,看着外面的景色,默默不语。
车队次序走上城外大道,离城一段路程后,便时有山坡田野,中间有小型村庄点缀。
田野路旁的野草野花,时不时又能见到几只蝴蝶蜜蜂,最普通的景象,却把常年关在府里的小媳妇小姑娘们吸引住了。
有长辈在旁的迎探惜三春,有府里教引嬷嬷看着的湘云,四人虽都有心,这会儿只得忍着。
但李纨凤姐秦可卿三个小媳妇没人管制,正靠着车窗,掀开几点缝隙,贪婪地看着外面的田野。
而老太太带着的黛玉,便被贾瑛拉着,给她一一指点介绍,黛玉看的高兴,老太太只笑呵呵的看着两人。
旁边的鸳鸯,琥珀,紫娟,袭人几个丫鬟,有贾瑛这个导游在一旁讲解,她们也都乐在其中。
车队行了半日,进了西庄范围,李庄头带着几个管事,和周瑞几个管家对接。
贾瑛这时说道,“老祖宗,林妹妹,现在咱们已经进了庄子范围了。”
老太太听了也起了好奇心,靠过来和黛玉一道看着外头,“宝玉,这外面的田地都是你的?这里种的是水稻?”
贾瑛回道,“老祖宗,这便是京西稻了,这秧苗才插上不久。”
“这个庄子原本是母亲的,我要了过来,然后又买了些地,扩大了许多,再进去二里路,我们就可以下车歇息了。”
半晌,几人便透过纱窗,看到了前方的民居建筑,车队走过村庄前方一道小河,过了桥,便转了个弯。
为了有个停车歇脚的地方,或者贾瑛偶尔过来也要居住,这里原来的住户迁走后,便把原本的茅屋都拆了,建了一栋五进四合院。
周瑞,李庄头开了中门,清除外面的仆役,贾珠、贾琏、贾蓉几人才过来请示,“老祖宗,可以下车了。”
之前派过来的翡翠,也已经带了一群仆妇,引着各车的女眷下车。
贾瑛黛玉搀着老太太进了门,过了前厅,又穿过两道仪门,来到正堂。
鸳鸯翡翠扶老太太上坐,后面跟着的薛姨妈,邢王两夫人,尤氏四人跟着坐在下首。
翡翠绮霰两个丫鬟,还有之前也跟着过来的主事媳妇,端上茶来。
贾瑛作为这里的主人,自然要做好讲解安排,“老祖宗,姨太太,大太太,母亲,珍大嫂子。”
“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各房之前也都派了人过来熟悉环境,现在大家先去洗洗风尘,换了衣服,稍作歇息,午后咱们就出发去庄园。”
薛姨妈这时问道,“宝玉,咱们不是到了么,这里还不是我们要来的地方?”
贾瑛回道,“姨妈,这里只是用作停车歇脚的地方,咱们不住这里,庄园还在山上呢。”
话音刚落,薛姨妈又要再问,这时,绮霰上来,在贾瑛身边回话,薛姨妈只得止住疑惑。
绮霰说完,贾瑛点了点头,便道,“老太太,周管家和李庄头他们几人,要过来向您,还有母亲磕个头。”
老太太闻言,便向王夫人说道,“他们几人为宝玉管着庄子,办了许多事,还算得力,便让他们进来吧。”
王夫人点头应是,老太太又道,“姨太太,你们便去后院歇息吧,我们一会便来。”
薛姨妈,邢夫人,尤氏,李纨,凤姐,秦可卿几人带着三春姐妹,黛玉宝钗湘云,还有一大群丫鬟媳妇,出了后门,被带到各自房间。
堂内一众女眷散了,贾珠贾琏两人坐在下首,贾瑛挥手指示,茗烟才出去领了周瑞,李庄头,还有柳江等几个负责人进来。
几人垂首进屋,便在门口跪下磕了三个头,向老太太和王夫人问了安,说了几句吉祥话。
老太太说道,“好,好,都起来吧。”
周瑞等人应声起来,老太太又道,“宝玉多次和我,你们个个都办事得力,为他做了不少事,老二家的,该赏他们点什么?”
王夫人回道,“一切自有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想了想,说道,“宝玉说,已经赏过你们不少银子,那这次便各赏一对金镙子,两对银镙子,两件玉器。”
“一点小玩意儿,拿回去给家里的孩子玩吧,还望你们日后继续忠心宝玉,用心办事。”
几人又跪下谢恩,贾瑛微微摆手,才都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