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贾瑛的日常生活又恢复往日模样,只是又多了一个宝姐姐。
这日,如往常一样,只是每日都会过来的宝姐姐,今儿却没来,众人都觉惊异。
下午王夫人院里的小丫头跑过来,偷偷给袭人传了信息,贾瑛才知道,原来宝姐姐今日入宫待选了。
年初,皇帝自觉皇位渐稳,为了继续拉拢亲信,又彰显崇诗尚礼,于是下旨征采才能。
除了聘选妃嫔外,又下令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
宝钗入宫自然不够年龄,但选为公主郡主伴读,却是没有问题,薛家如今户籍没了男丁,皇商的资格都很难保住。
原本想等再过几年,直接参与入宫选侍,这也是薛姨妈因为有姐姐王夫人这个榜样,才有了这个念头,宝钗自己对此也没有异议。
只是薛蟠突然之间干出了一件大事,如今薛家境况急转直下,只得让宝钗提前参选,入不了宫,万一入了哪位皇子公主的眼,对于薛家来说,也是一剂救命良药。
而皇帝和太上皇两人之前相互拉扯,她们家又恰恰是漩涡中心,碍于阶层视野,她们自然看不到案情全貌。
但薛蟠那点事,京中的上层权贵哪个不知,宝钗第一关的政审都没过去,就直接被刷了下来。
薛姨妈想让宝钗选侍,自然不能瞒着贾府,王夫人只以为薛蟠的案子结了,便没了什么事,也帮着薛姨妈安排忙活。
老太太近日和薛姨妈接触了几次,也看懂了她的段位,心想不愧是老二家的亲妹妹,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对于她的异想天开,老太太自是懒得理会,只安坐在荣庆堂榻上,等着看笑话,此次催促贾瑛回来,也存了让他回来一起看笑话的心思。
毕竟贾瑛作为府里的中心,府里的丫鬟婆子们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那日贾瑛细细打量宝钗,还时不时笑着点头的模样,也被她们都看在眼里,早就给老太太汇报过了。
老太太现在对薛家有了看法,担心贾瑛年纪小,在这方面会被宝钗吸引,便想让他快点赶回来,一起看薛姨妈和王夫人两人的骚操作,好斩断他的念头。
这边金钏儿刚派小丫头传来了消息,那边老太太就已经派人来请了。
贾瑛来到荣庆堂时,老太太正拉着宝钗一起坐着,正安慰她呢。
薛姨妈王夫人两人坐在下首,脸上带着些许尴尬,贾瑛来之前,老太太如是说,
“老二家的,姨太太家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老婆子虽然老了,但也还算有几分面子,几家亲王郡王,还有公主驸马,我都能说得上话。”
“一个陪读赞善而已,你们跟我说了,我提前打一声招呼,宝丫头用得着受这份委屈么?”
骂了王夫人,又转头抱着宝钗说道,“宝丫头,委屈你了,虽然这事只怪你这姨妈不细心。”
“但之前你大姐姐的事,都是我一手安排,她不知道内情,你也不能太过怪罪她,以后就安心在府里和妹妹们一起玩耍,也好过出去伺候人。”
贾瑛一进门就听到老太太这几句“情真意切”的宽慰,若是自己不了解老太太的心思,还真会被她骗过去。
贾瑛上前行了礼,便明知故问,“老祖宗,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了宝姐姐?”
老太太看着贾瑛,看到他眼里深藏的一丝戏谑,老太太心中大定,却故作怒状,
“还不是你母亲,做事没个章法,姨太太想让宝丫头入宫选侍,指望能给哪位公主郡主做个伴读,结果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这点小事你母亲的办不好,宝玉,以后等我没了,珠儿,三丫头,环儿,还有你,可都怎么办?”
贾瑛忙道,“老祖宗快别这么说,您怎么得也会长命百岁,您还得替孙儿我张罗娶亲的事呢。”
“母亲这也是第一次,应该是未了解清楚选侍内情,所以才让宝姐姐受了委屈,宝姐姐,还请原谅母亲,弟弟在这给你陪罪了。”
贾瑛作势就是拱手躬身一礼,宝钗连忙伸手拦住,一边垂泪,一边说道,“宝兄弟,不关姨妈的事,今日待选之时,我旁边有人和我交流。”
“在知道我姓薛后,便问‘是金陵那个薛家?你是怎么进的待选名册?’,后来她们就都不再理会我,我想可能还是因为哥哥的事。”
宝钗说完,老太太瞬间惊讶道,“蟠哥儿?他的案子不是结了么,老二家的,怎么回事?”
王夫人怔怔地说道,“老太太,媳妇也不大清楚。”
这时李纨说道,“老祖宗,婆婆,姨太太,这事儿我好像知道一些。”
“案子虽然结了,但还会将卷宗上呈刑部,媳妇觉得薛家妹妹说的那个姑娘,可能是刑部哪位大人家里的姑娘,所以知道一些内情,连她都知晓了,那。。。。”
李纨话没说完,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王夫人薛姨妈两人面面相觑,又都看向宝钗,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之色,倏儿脸上展现出一种坚强决绝的表情。
两人看着都有些心疼,薛姨妈举起帕子捂着嘴,说道,“我的儿,苦了你了,尽受你哥哥连累。”
宝钗见母亲哭的伤心,便道,“妈,您别哭了,女儿没事,只是哥哥的事传开了。以后怕是他的亲事就难了。”
王夫人薛姨妈两人见她被薛蟠连累,还在忧心哥哥,心里又疼又怜,薛姨妈哭道,“我苦命的女儿,你现在还替那孽障着想。”
贾瑛连忙过去扶着薛姨妈安慰起来,“姨妈,宝姐姐,也不能全怪薛大哥,他年纪尚小,姨丈早早没了,他才失了管教,往后将他管得严点,长大了,也就好了。”
“常言道,祸兮福之所伏。宝姐姐这次落了选,也许不一定是坏事呢,若是这次被选上,往后被别人用这件事来攻击她,那才真是祸事。”
老太太这时也配合说道,“宝玉说的对,这么说来,宝丫头没选上还是好事,姨太太,你也别太伤心,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往后好生看着点蟠哥儿,也便好了。”
老太太说完,旁边的李纨凤姐纷纷过来劝慰,旁边的黛玉和三春姐妹,年纪尚小,只静静看着她们。
好一阵屋里众人才缓过来,薛姨妈止住了哭,王夫人在宝贝儿子的安慰下,也止住了悲伤。
老太太吩咐李纨凤姐去准备晚饭,又把薛姨妈和宝钗两人留下用了饭,再说了会话,方才散了。
看着王夫人伴着薛姨妈和宝钗回了梨香院,老太太伸手拉过贾瑛,一老一小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的笑意,只有他们两个自己明了。
晚上就寝,贾瑛躺在窗外,想着宝钗的事,幽幽叹了口气,‘宝姐姐是真难啊,摊上这么个妈,都快把她给教歪了,又这么个哥,狂扯后腿。’
‘若是个男儿,薛家必然在她手里起势,奈何生在这么个男权社会,只能沦为男人的附庸。’
‘既然不可避免沦为附庸,这么好的人儿,哪能便宜了别人。现在有了这件事的打击,想必你也认清了现实,接下来,就让你的宝兄弟来把你给掰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