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长一岁,贾瑛数着日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宝玉,宝玉,叫姐姐。”
“姐姐。”
元春日常教导贾瑛,陡然听到他喊出“姐姐”,元春瞬间愣住,仿佛不敢置信。
旁边刚满一岁的探春听到立马拍着手掌,喊了起来,
“二哥哥会说话了,二哥哥会叫姐姐了。”
外面正玩叶子牌的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尤氏等人,听到碧纱橱内槽乱的声音,
“里面出什么事了,糟糟乱乱的。”
不一会一个小丫头满脸喜色跑出来,
“禀老太太,宝玉会说话了,宝玉刚刚喊大姑娘姐姐了。”
闻言,贾母等人也顾不上玩牌,拄起拐棍,一群人进了屋内。
“姐姐”
“宝玉,再叫一声。”
“姐姐”
进内的贾母王夫人听到贾瑛装着喊出来的话,瞬间激动起来,又是“心肝儿”,又是“我的儿”之类。
“我的儿,叫祖母”
“姐姐”
贾母搂着贾瑛,满怀期待,贾瑛直接回给她一个暴击。
元春扶着贾母解释道,“老太太,宝玉现在还只会叫姐姐,刚刚对着二妹妹三妹妹,也都是叫姐姐。”
“大丫头,你教的还是很有用的,宝玉现在会叫姐姐了,以后慢慢的就会好了。”
贾瑛装了两年多的傻子,外面的人对荣国公府这块“宝玉”,现在基本都以笑话居多,贾政平时出门感觉都抬不起头,上衙当值也只当个隐身人。
贾母王夫人压力也非常大,但“衔玉而生”是她们亲眼目睹的,只一心想着她们的“宝玉”终有一日会绽放光彩。
现如今终于开口说话,总算是见到一丝光明,王夫人在一旁看着贾瑛喜极而泣。
贾瑛见这一幕也是心纠不已,穿越前虽已成年,但在这里两年多了,贾母王夫人元春对他的种种偏爱,也让他逐渐融入到现在的身份里面来了。
穿越前,贾瑛对这种“区别对待”,当然是看不过眼,现在怎么说呢,当然是“真香”。
第二天,荣国府“玉公子”开口叫姐姐的消息传开,整个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都有了新的八卦谈料。
连贾政工部上班,都有同僚过来八卦,
“存周兄,听说你家玉公子开口说话了,恭喜恭喜啊。”
这类不阴不阳的话,让贾政不开心一整天。
贾瑛装了一年半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外面对这位“衔玉而生”的公子又逐渐好奇起来。
只是这次基本就全是笑谈了,从第一个赌坊,以“玉公子”多久开口说话,以时间开盘设赌之后,其他赌坊纷纷效仿。
赌局有大有小,小的赌局一个铜板也能压注,大的赌局上不封顶,反正各个阶层都有适合他们的场所。
几乎全京城都参与进来了,贾瑛也是因为听到旁边伺候的婆子嬷嬷私底下蛐蛐,她们居然也在府里开盘收注。
贾瑛偷听收集完信息,用wps软件计算了一下投注情况,特意挑了这么个时间开口,
“外面的赌局收不到消息,二爷我控不了盘,府里的这些还搞不死你们。”
贾瑛开口之后就注意到参与设赌的婆子,看着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的表情,心里暗爽。
其他丫鬟婆子基本都是满脸喜色,“宝二爷”开口说话,贾母王夫人高兴肯定会有赏赐,而参与投注投中的人,也还会有一笔意外之财。
既开了口,贾瑛也慢慢放开,时不时给元春她们一个惊喜。
……
下半年,两府又添了几件喜事,先是迎春生母又生下一子贾琮,接着探春生母赵姨娘也生下了一子贾环。
加上上半年四月,宁国府贾敬夫人也诞下一女惜春。
又有贾瑛的便宜大哥贾珠成婚,娶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为妻。
这几年府里添丁不断,贾母天天笑容满面,贾瑛时不时也冒出一个新词,虽然总是故意词不达意,但状态显得越来越好。
祖母母亲姐姐妹妹之类的称呼,至少都分得清。
过了新年,见贾瑛说话开始有了条理,元春便拿起三字经教贾瑛启蒙,府里岁月静好,外面却是风云变幻。
本以为今年会比去年更好,却是突然一场政治风暴刮过。
皇帝身体每况愈下,无法处理朝政,突然传位,当了太上皇。
而宁国府堂伯贾敬,突然出家做了道士,跑到城外玄真观修起了仙。
打了两府一个措手不及,作为宁荣二府唯一一个进士,扔下家族跑去修仙,本来就有些江河日下的贾府,这下更是日落西山了。
两府爵位传承几代,宁国府贾敬没有袭爵,直接让儿子贾珍隔代袭了三等威烈将军,荣国府贾赦袭一等神威将军爵位。
若非贾老太太超品国公夫人诰命撑着,宁荣两府的敕造匾额都得取下来。
不管外面如何变化,贾瑛只苟在府中,在脂粉堆里打混,偶尔结结巴巴断断续续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让贾母王夫人元春高兴半天。
秋末,便宜大哥贾珠的儿子贾兰出生,府里也算是四世同堂了。
……
又是一年春,贾瑛眼看着就要满四岁了。然而,就在这时,却突然听到消息,贾老太太决定安排元春进宫做女史。
尽管贾瑛早就知晓终会有这么一天,但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心中仍旧免不了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失落。
毕竟,这些年来,就是姐姐元春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不厌其烦的教导自己说话、识字、写字。
在元春入宫的前一晚,贾瑛像往常一样跟在元春身边,跟着元春一字一句地念起了《三字经》。
随着稚嫩而清脆的童声响起,整篇《三字经》被贾瑛完完整整地念了出来,竟没有丝毫的停顿和磕绊。
望着眼前的弟弟,元春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泪水如决堤般奔涌而出。她猛地伸出双臂,将贾瑛紧紧拥入怀中,身体微微颤抖着,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宝玉……”
元春泣不成声,千言万语此刻都化作了无尽的牵挂。
感受着姐姐温暖的怀抱,贾瑛的泪水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四年的时光匆匆而过,在这段日子里,几乎每一天都是元春陪伴着他成长,教他读书识字,给他讲故事,陪他玩耍嬉戏,他已经渐渐融入到了这个时代,完全接受“贾宝玉”这个身份了。
站在一旁的迎春、探春姐妹二人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禁悲从中来,纷纷落下泪来。
只有年纪尚幼的惜春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哭泣的众人,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又瞧瞧那个。
周围伺候的丫鬟们目睹这的一幕,也都情不自禁地跟着抹起了眼泪,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哭声一片。
听到汇报的贾母等人不禁心生感触,脸上都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宝玉这孩子,一直以来都是由大丫头照看着读书识字。没想到在今儿个顺畅地将书念出来,这下子大丫头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贾母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欣慰。
坐在一旁的王夫人虽然平日里总是吃斋念佛,但在这一刻却也难以抑制内心的伤感,只见她眼眶微红,声音略带颤抖,轻声抽泣。
“以往都是那大丫头带着宝玉。宝玉对大丫头十分依赖,几乎片刻都离不得她,明日她走了,以后,以后。。。”
说着,泪水更是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泣不成声。
旁边邢夫人赶忙宽慰道:“这毕竟是前头那些爷们儿们共同商议后所做的决定,咱们这些妇道人家即便心中有所不舍,又能怎样呢?再者说,大丫头如今也渐渐长大了。”
这番话虽说得在理,可王夫人心里依旧不是滋味儿。
……
荣禧堂
贾赦、贾政和贾珍三人分别端坐,神情各异,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贾政目光如炬地盯着贾珍,缓缓开口问道,
“珍哥儿,宫里那边可都已经打点妥当了?此事关乎重大,切不可出现任何差错啊!”
贾珍连忙起身,恭敬地回答道:“回二叔,侄儿都已按照吩咐打点好了,请您放心。只是……”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
“二位叔父,咱们贾家世代公侯,至今已有百余年之久。而且四王八公向来都是同气连枝,我贾府也是交友广泛,遍布天下;而那些门生故吏更是数不胜数,根基深厚,老太太为何还要执意将大妹妹送入宫中,做个女史?这其中缘由,侄儿实在是想不明白。”
说完这番话后,贾珍回座,静静地看着贾赦贾政二人。只见贾政听后,微微皱起眉头,身体向后一靠,陷入了沉思当中。
许久之后,他才轻声叹气道:“想来老太太此举定有她老人家自己的考量吧。”
此时,一直坐在旁边未曾言语的贾赦则伸手轻抚着胡须,眯起眼睛沉吟片刻,说道,
“老太太久经风雨,见多识广,她所做之决策定然不会无的放矢。或许将大丫头送入宫中,也是为了咱贾家长远所虑。”
说罢,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