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寄存处,轻骂)
祝沅媛轻抚着快要炸裂的额间,眼前的景象让她一时间迷茫。
她不是刚刚还被困在一个阴冷昏暗的地牢里吗?
在那里,狱卒们粗暴地对待她,地上满是老鼠,那些尖锐的爪子在石板上刮擦,几乎令她崩溃。
她蜷缩在角落里,害怕地颤抖着。
而此刻,一切都变得如此不同。
周围的陈设,与她记忆中冰冷的地牢形成鲜明对比。
这间房间干净整洁。
墙上挂着一幅精美的山水画,几盆绿植点缀其间,空气中有着淡淡的熏香。
“沅媛,你看,起个什么名好呢?”
江行知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祝沅媛抬眸。
目光落在身旁这个正凝视自己的男人。
依旧有些恍惚。
“发什么愣呢,沅媛?”
江行知轻拍祝沅媛的手背,语气温柔地问道。
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祝沅媛的心猛地一紧。
她努力压住心中的疑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忖。
祝沅媛逐渐意识到,自己竟是重生了。
不仅如此,她还重生到了成亲之后的第三个年头。
在这一年,江行知带回了一个男孩子,并过继给了她。
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最后一幕——
阴森可怖的地牢内。
江行知带着钟淑娘,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冰冷地面上的她。
那种冷漠,甚至有些嘲讽的眼神,就像是至今仍能刺穿她的心。
尤其是当他用毫无感情的话语说:
“我从来都不喜欢你。”
这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
直接刺入了她已经伤痕累累的心。
“你们祝家已不复存在。”
当时的他还继续说道。
“不过,我念及旧情,会让你活下去的。”
回忆起这些片段,祝沅媛的心,感到一阵阵痛苦。
但现在,既然得到了重生的机会,那就不能让悲剧重演。
深吸一口气,她决定勇敢面对现在的生活。
同时,也要警惕起来,防止再次踏入陷阱。
至于这个孩子……
祝沅媛的思绪不禁又飘回前世。
在那牢里,他背着手,那冰凉的话语,犹如寒风刺骨。
祝沅媛的心就像是被冰水浇透。
她整个人都颤抖,脸色苍白,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
她问:
“你说,你不喜欢我,那你为何还去我家提亲?”
祝沅媛的声音,带着颤音。
眼中,满是羞愤和不解。
她看着江行知与钟淑娘紧紧相扣的双手,心如刀割。
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压下内心的怒火,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真天真,当然因为你是侯府的千金。”
她心中,燃起熊熊的恨意。
恨江行知,恨他隐藏了十余年的阴险图谋,目的竟是为了摧毁祝家。
甚至,连养的孩子,都是他与别的女人所生。
这十几年间,她一直将他视为亲人,对他言听计从。
然而,未曾料到,他心中藏着如此狠毒的算计。
她更恨自己。
是自己的无知和愚昧。
让自己沦为了他人眼中的笑柄。
甚至,让父母和兄长遭受灭顶之灾,还牵连无数祝家族人无辜牺牲。
那些原本可以安安稳稳过完余生的族人,只因她,而惨遭不测。
祝沅媛,本是南倾国赫赫有名的侯府千金。
家族在朝堂上的地位显赫。
父亲与母亲皆为一代名将,在疆场上立下无数功勋。
然而。
因为常年征战在外,便只能将年幼的小女儿祝沅媛,以及她的哥哥祝仕清,交给家里的奶妈照料。
虽然生活富足无忧,但缺乏双亲陪伴的成长经历,使得小沅媛内心深处始终渴望着亲情温暖。
不同于其他小姐那样,自小接受礼仪诗书教育。
她反而更倾向于自由玩耍,在山林间奔跑嬉戏。
这种与众不同的性格,也让她渐渐脱离于传统女子,所追求的生活模式之外。
当身边大多数同龄女孩,已经开始学习琴棋书画,针线女红之时。
沅媛仍旧沉浸在武学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随着年岁增长,她逐渐意识到自己错过了许多适婚良机。
父母亲远在千里之外,但也对此颇为焦急。
碍于边塞军情紧急,未能亲自回来处理此事。
直至某日。
父母偶然遇见了外表温文尔雅,实则心怀叵测的江行知。
经过一番考察后,认定此人可托终身。
最终,决定结为亲家。
“看模样,倒是个谦谦君子呢,应当会好好待你的。”
祝母拉着女儿的手,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心头的石头终于是落地了。
满怀憧憬的沅媛,于盛礼之后,携着丰厚的妆奁,步入江府。
江府虽名为府邸,实则简陋——
无华门,无绮阁。
仅有几间破旧低矮的房子,勉强构成一个院子。
尽管如此,彼时的祝沅媛,依旧坚信只要夫妻恩爱相守。
即便是清贫之家,亦能幸福美满。
是她,以其丰厚的嫁妆,撑起了江府的日用开销。
她的陪嫁之丰厚,几乎可以媲美一座小县城的岁入。
这笔庞大的财富,不仅维系了沈府的生计,更使这座日渐式微的府邸,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那些华美的衣裳,精致的饰品,乃至各种珍稀的食材。
皆得益于她的慷慨。
她带着丫鬟,悉心照顾年迈精明的婆母,和心高气傲的小姑子江月清。
她始终面带着温和的笑容。
哪怕内心深处,并不完全认可这些家族成员,对她苛刻的态度。
尤其是,面对那位常常挑衅她的婆母。
她展现出了令人敬佩的忍耐力。
而对待小姑子江月清,则更多了几分宽容。
尽管后者时常以尖刻之言刺伤她,但她从未真正介意过,总是以笑容化解冲突。
在为江行知官场交际打点疏通的过程中,更是尽职尽责。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她总会坐在书房一隅,细心梳理着账目和重要的人脉信息。
不遗漏任何可能帮助丈夫升迁的机会。
有时,甚至亲自前往京师各权贵府邸,低声下气地求见对方。
以期获得支持或情报。
即使成亲数十年来,未曾有过子嗣。
江行知以公务繁忙、压力重为由,未曾与她共枕,她亦表示理解。
为了维系这段婚姻,以及家族荣誉,决定为其过继一个儿子——
江子吟。
这个决定,并未让她感到沮丧,或是难过。
相反地。
在首次见到那个孩子稚嫩的脸庞时。
一种前所未有的母性,悄然萌生。
此后岁月里。
无论是学习上遇到难题,还是生活中遇到挫折。
她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孩子身旁,给予他帮助与鼓励。
这份付出,并非仅仅出于对传统观念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而是源自心底,那份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
的确,她自幼喜好舞刀弄枪,而非传统女性所擅长的女红针线。
但这并没有阻止她,成为一个好妻子,与母亲角色的追求者。
更重要的是。
虽然娘家显赫,且自身富有。
但站在几乎一贫如洗,且温和的丈夫面前时。
那份无形之中滋生出自卑感,仍然挥之不去。
驱使她寻找自己的价值和婚姻中的位置。
祝沅媛万万不会料想到。
就在这样的十六年后。
当众人皆以为,这将是一段美满长久的家庭生活之际。
那位表面上文质彬彬的夫君江行知,竟会暗中勾结朝廷重臣。
仅凭一封毫无根据的诬告信。
将她娘家——整个家族送上绝路。
使得侯府上百无辜的生命,在一夜之间惨遭屠戮。
更令人震惊的是。
自己曾经的闺中好友——钟淑娘,竟早已与江行知暗通款曲。
甚至,已有了一个将近十六岁的私生子。
而在这一残酷现实曝光之际。
那位早已被正式纳入家谱、名义上成为她儿子的人,实际上早已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江府的门槛。
祝沅媛蓦地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眼中涌动着无尽的恨意。
如同狂澜怒涛般,排山倒海而来。
在这一刻,她的视线变得异常锐利。
她开始回忆过去发生的种种。
突然之间意识到,原来早已有种种蛛丝马迹,昭示着这段婚姻的虚假——
为何江行知总是偏好钟淑娘风格的衣饰?
为何他常以培养孩子为名,频繁带孩子外出?
如今回望,那些行为背后,隐藏的是怎样的一颗险恶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