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兰谛无法拒绝与萨萨隆船长同行的要求,即便她很想,多摩洛武士们也不答应。
白河对此无所谓,他觉着去看看时代最先进的横帆船舰是一件很涨见识的事情,再说商船肚子里装着一肚子的高庭公主的嫁妆,据说光上古时代精灵们遗留的精致瓷器就有几百套,还有几吨的红茶、成箱子的丝绸和打造宝剑和铠甲的精钢锭,当然还有公主的零花钱,单单黄金就有几吨重,那些东西,普通人可是难得一见。
但是蔷薇小姐对此却很抗拒,一路上骂骂咧咧想要找机会逃跑,仔细一问才知道,这萨萨隆船长和贼鸥号的老板娘有过节,而且过节还不小。
“你到底和这老头有啥过节,让他要将你绑成粽子?”白河撑着拐杖,跟在被捆成人棍的勿兰谛后面追着问。
本来他也要被捆起来,但是他没了拐杖只能像蚂蚱一样蹦跶,多摩洛武士就省了这个心思。
“小气老头,我就偷了他一个小玩意儿,心心念念着我这么多年。”
与斯温爵士热烈攀谈的老头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蔷薇小姐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干脆承认自己的错误:“好吧,我承认那东西对你很重要,可是我当时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的,小孩饿得发慌去船长室偷东西吃,只要看见能吃的都会往自己嘴里塞。”
“再说,我已经遭受惩罚了,那东西在我的身体里,如同一条狗链子拴住我的灵魂,如果我不定期去炼金男爵那里寻找一次解药,我就会生不如死。”
“你知道,我去一次炼金男爵那里,买一次药要花掉我多少钱么?”
萨萨隆船长拿着拐杖点着地说道:“女孩,你偷喝了本属于我的试剂,你偷走了我的梦想,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蔷薇小姐已经有点破罐破摔了:“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圈禁,流放,或者干脆一刀杀了。”
“这些惩罚对你来说都太轻了,我要你为你的错误付出百千倍的代价。”
想到萨萨隆船长召唤出的深海巨妖,蔷薇就感觉一股凉气从脊椎上升起直击天灵盖,她下定决心准备逃跑了,绳子对她没什么问题,这些多摩洛武士们居然幻想用一根绳子就想捆住她,搞笑!
但是她跑掉了,身边这条瘸腿的傻狗怎么办?
这条傻狗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好奇宝宝,跟着人群东张西望,他以为这些人是陪着他一起来旅游的?
喂,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前面是狗肉火锅店喂!
她看向这头傻狗一肚子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激动个啥?一艘破船有什么好看的,瞧把你激动的,尾巴都要抡成罗圈了。”
毫无征兆地被熊了一顿,白河缩了缩爪子,但是他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难以想象,这个时代居然能造出这么精密的东西。简直是工程学上的奇迹。”
想想真是不可思议,这么大的一艘船舰居然是用木头制造的,在高盐度高湿的大海上乘风破浪,每一片帆都是由无数根杂乱而又有序的缆绳控制。支撑它出现的包括数学,化学,生物学,医学,航海学,棉纺学,木工和冶金等一系列重大技术或理论的应用和突破。
一句话概括,它是当今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技术体系的产物。
“大康赛普西翁”号已经停靠在码头,水手们爬上了船舰,如同蚂蚁一样频繁地进出,将这头巨兽身上的“营养”搜刮下来,成箱的美酒,高档的丝裘,精美的瓷器,华丽的首饰还有成箱的钢锭与金银。
一群楚楚动人的女人被海盗们从船上赶下来,这是高庭王后给她的宝贝女儿准备的家乡的侍女,传言已经成了现实,这艘新船上满载着的是尊贵的高庭公主的嫁妆。
这些女人都将会被拍卖,所得钱财由教皇国的使臣与鬼盗巢的老海贼均分。
“按照我们的约定。”斯温爵士说道:“船归你,所得财宝我们俩人均分,所有的精钢锭要被全部运往梵蒂冈,一块都不能留下。”
“教皇国即将远征叶尼塞,骑士们将会扛着十字旗将神的怒火播撒向这片寒冷的土地,我们需要断绝敌人一切的补给,没有一块精钢将会被允许流入这个悖逆的国家。”
“届时,侍奉神的国家将会派遣受到弥赛亚祝福的舰队驻扎在鬼盗巢,一切从悖逆之地驶出的船舰和一切进入悖逆之地的船舰都将被驱赶和攻击,海贼将和利维坦海军舰队共同协作,切断悖逆国家的海上生命线。”
“远征结束后,我的朋友,你将会得到教皇的宽恕,获得一张来自教皇的特赦令,这张特赦令会将你不堪入目的过去统统掩埋,你将会成为贵族的座上宾,宴会上的小姐们如同鲜花一样簇拥在你身边,听你讲述那些海上的冒险故事。”
“哈利路亚!”萨萨隆船长附和着说:“期待我们共同开创的伟大事业,但是我对事业的一些细节依旧有疑问,我们可以找个时间细细详谈。”
“哈利路亚,荣耀属于弥赛亚!”斯温说道:“我们的未来受到神的庇佑,一定会一片光明。”
“大康赛普西翁”号的航程在半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被教皇国的秘密情报部门掌握,高庭公主丰厚的嫁妆不仅仅是一笔价值超过26万金币的财富,压在船舱底部充当压舱石的玫瑰花纹精钢锭一旦流入叶尼塞,就被被制成武器和防具,武装一支两千人的精锐骑兵。
情报部门在秘密运作,多方面进行渗透,他们设法暗杀了“大康赛普西翁”号经验丰富的原船长,将船长换成一个可控且可靠的人,另一方面与鬼盗巢的老海贼接触,把船舰的消息泄露给海贼。再和海贼们里应外合,一举将这艘新船彻底截获。这个任务布局之远,涉及人员之多远非字面上描述的那样简单。
一切的辛苦已经得到了回报,主导这次行动的斯温爵士无疑是最大的功臣,这样大的功绩,足够让他能够申请更高级别的奖励,同时也能晋升到更高级别的职位。
不过眼下的战利品就足够丰富了。
别说成箱成箱的金银,就算是一箱箱子从船舱底部搬上来的精钢锭,倒手卖到梵蒂冈都是一笔巨款。
这些精钢锭一个个形似鸵鸟蛋,是一种结晶花纹钢,有着纷繁的水纹状图案。这种精钢是用来打造兵刃的武器之王,有时候打造的刀剑表面会有玫瑰花一样的天然花纹,因此也被成为玫瑰花纹钢。
瘸腿的小铁匠对这种材料的理解无疑更加全面,他现在正在和身边的女士讲解这种有着繁星一样漂亮的花纹钢铁的优良性能。
“这是一种用来制作刀剑的卓越材料,每一种钢材都有自己的擅长的地方,他们就像人类一样,适用于各种岗位。评价一种适用于钢铁的性能可以用五个指标来概括,硬度、韧性、耐腐蚀、锋利保持度和易研磨性。如果要我给这款钢材评价的话,它的韧性可以给到5分,其他方面基本上都在五分以上。”
白河抓着勿兰谛的绳子,遛狗一样遛着他的船长,由于白河天生乐观的性格,并且有着超级牛逼的社交属性,短短一路他已经和不能被“言语腐蚀”的多摩洛武士混熟了,拿到了看管勿兰谛的权利。
两个人在舰船上打开每一个藏着宝贝的箱子查看,已然忘记了自己身陷囹圄的窘境,遇见一些令人惊奇的宝贝就免不了品头论足一番。
“但是,所有的精钢锭都要离开我的鬼盗港,你们无法得到任何一块用来制作武器。”萨萨隆船长拄着拐杖出现:“也许,船舱里有更合适的材料能够给海盗们打造刀剑和钩子。”
“现在这个任务交给你了。”萨萨隆船长说道:“瘸腿的小铁匠,你被征用了,去船舱里翻找出一些能用的钢铁,用于为海盗们制造餐桌上的刀叉,我们什么都缺!”
勿兰谛不满地对他叫喊:“他是我的铁匠,我是他的船长,只有我才有对他发号施令的权利。”
“你是我的俘虏,蔷薇小姐,你现在在我的船上,我头上还戴着船长的帽子,你想把它抢走么?”萨萨隆船长举起拐杖狠狠地抽打了一下勿兰谛的屁股,威胁道:“如果你不听从我的号令,我会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现在,带着你这条瘸腿的可怜虫下去阴暗潮湿的底仓给我干活,否则你就想屁股开花!”
“好的,卡皮特!”白河急忙推着嘴上龇牙咧嘴骂骂咧咧的勿兰谛女士下了底层船舱,遵循船长的指令为他搜集一些可用的钢铁。
两个人下了底船舱之后,白河与搬运材料的海盗们擦肩而过,然后把勿兰谛身上的绳子给解下了。
勿兰谛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又把怒气撒到白河身上,气呼呼地骂道:“你能不能有点用,有人拿拐杖打你船长的屁股,你就应该拔刀去和他搏斗,而不是懦弱地喊着‘好的,卡皮特!’,你真丢我船长的脸,我从来没有收过你这样无能的船员。”
“好的,卡皮特!”白河回答道:“等我给自己造出一把刀,我一定会跟打你屁股的家伙搏斗,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找到打造武器的钢铁。”
“你真是无可救药。”勿兰谛又骂道:“我们这个时候应该想着的是逃跑,而不是找什么狗屁钢铁……”
白河没理她:“萨萨隆船长这么明显的暗示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
“什么暗示?”勿兰谛说道:“你是发烧了么?在说什么胡话呢!”
白河说道:“他显然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暗示我们这艘船上存在一些特别的钢铁,要我们找到它,而且不能让教皇的走狗发现。”
“什么?”勿兰谛头脑中飘出无数的问号:“他什么时候说过?”
“我们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一起找找吧。”
两个人在齐脚踝深的积水中翻着箱子寻找。
“我的神啊!”白河突然出声:“真的有啊!”
他的面前是一个方形的木箱子,已经被海盗们暴力拆开了,不过里面只有一些看起来像是被高温融化后又黏合在一起的一坨死沉死沉的钢铊。
这就是萨萨隆船长口中所说的为海盗制作刀叉所用的钢铁。
整艘船上最值钱的东西。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龙息钢。”
“龙,龙息钢?”勿兰谛刚出声就被白河嘘声制止。
龙息钢是古龙吐息炼制而成的钢铁,巨龙的吐息中拥有着改变物理规则的伟力,它们杀死了原有的金属,生成了一种新的炼金物质,具备了独特的威能。
古龙们产卵后,会融化钢铁进行筑巢,而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条有记录的古龙,已经在ad1021年死亡,已知的人族历史上,再也找不到这种强大生物的踪迹。
龙已经灭绝了快400多年了。
大部分龙息钢都已经被人们从地壳中发掘,它们被铸造成铠甲和宝剑,珍藏在那些古老的贵族家族手中。
这是比黄金还要贵重十倍的稀有金属。
“如果它们能和元素结晶反应,我们将能得到一种完美金属,甚至可以制作炼金武器!”
他拿起船上的铁棍子将木箱全部破坏,在圆蛋的底部发现了一个包装地很好的金属盒子,拆开一看,一支水晶试管里装着一些散发着钻石一样光芒的金属粉末。
来自神国的元素结晶,锻造之尘!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一起吞咽口水,看着锻造之尘的眼神好像魔界中被至尊魔戒蛊惑地淌口水的咕噜。
这种纯度的锻造之尘是可以口服的!
“我们得把它在教皇国走狗的眼皮子底下运出去。”
他把装着臻钢的金属盒子丢到勿兰谛手中,说道:“现在我们开始分工,你带着这个金属盒子逃离,我要把龙息钢弄出去。”
“逃走对我来说毫无问题。”勿兰谛说道:“但是你怎么办,你还瘸着一条腿!”
白河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吸了一口气,抬起自己的腿邦邦两下敲碎了石膏,稳稳当当地站在勿兰谛面前,承认道:“其实我的腿呢,在上你的船之前,就已经完全长好了。”
“只是我听说贼鸥号船长有时候会救助一些残疾的小孩,我才忍着没有拆!女性有照顾弱者的天性。”
“你骗我!”勿兰谛大感欺骗:“你在利用我的同情心。”
白河欲言又止,他心里说,我只身一个人敢闯海盗窝,我怎么可能不做功课呢!
他对海岛的了解比勿兰谛想象的还要深入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不多!
比如说海岛深处有一个上古时代就存在的火山熔炉,它现在掌握在鬼盗巢三巨头之一的铁匠贝奥武夫手上。
炼金男爵正在实验一种危险的试剂,听说他想重现上古精灵留下的‘登神之路’,但是实验进展并不顺利……”
勿兰谛服用的那枚药剂,本来属于另一个小女孩,听说她是普罗德群岛最后的公主,肩负着复国的使命。
他还在想着怎么能和勿兰谛坦白时,楼梯上又传来了脚步声。
勿兰谛把臻钢往怀里一塞,恶狠狠地对白河说道:“逃回去再跟你算账!”
她转身对白河说道:“我会吸引追兵的注意力,你趁着混乱赶紧离开,我们在温泉酒馆会合!”
她拿起一根铁棍冲上了楼梯,扭头问道:“我们和萨萨隆船长明显是敌人,为什么他会将这个任务交给你我?”
“海盗和海盗,海盗和弥赛亚的狗,我也会选择人做朋友。”
“你不喜欢那位教皇国的狗?”
“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勿兰谛挑了挑眉毛,这句话她爱听,她潇洒地扛着铁棍冲上了甲板,打翻了三个摩洛哥武士,最后在众目睽睽下,美人鱼一样纵身跃进了大海,逃之夭夭。
萨萨隆船长气恼地站在船上挥舞着他的拐杖,命令着他的海贼们去把那个红发小娘子抓住,气得在甲板上嗷嗷叫。
斯温走到他身边,提议道:“也许我可以帮你抓住她!”
“但是,抓到她之后,如何处置她的权利交给我。”
“乐意之至!”萨萨隆船长优雅地摆了一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