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观星殿,一扇锁了十几年的院子,梦天机扒拉着门缝,使劲朝里面瞅。
&34;微微啊,你饿不饿,爷爷给你弄了点好东西来。&34;
“开开门好不好,爷爷保证什么都答应你。”
院门毫无动静。
一扇普普通通的实木门,拦下了一位九境巅峰修士。
差不多可以在院门族谱上单开一页。
梦天机连带着呼吸都小心翼翼:“那个,微微啊,你要相信爷爷是有苦衷的。”
没搭理。
老人叹气。
哄孙不易。
“我说什么来着,指定门都进不去。”
就在这时,一位邋遢道人踏云而至,片刻落下,身后还跟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人。
金断玄笑眯眯的样子让梦天机十分不爽,当即冷笑一声:“说得跟你进得去一样?”
“嘿,那可不好说,我来!”
袖口一卷,酒壶一收,连敲三声:“丫头!开门,我是你金爷爷,不是你爷爷那个老狐狸。”
金玉堂在身后看得直摇头。
感觉也没差多少。
果然,没什么动静。
金断玄悻悻然收手,而后狠狠地白了眼梦天机:“全都怪你,瞎几把算计什么。”
“?”
“不服?难道我说的不对?”
“你懂个屁。”
“确实不懂,毕竟我孙子可好好的不是?来,大孙子,上来给你梦老爷子展示展示肌肉,看看我养得多壮实。”
壮实
金玉堂很难搭理,叹了口气:“爷爷,你再这样我掉头就走。”
“那不能够,你收了我的好处,就得把事情给我办得漂漂亮亮的,去吧。”
梦天机侧目:“什么意思?”
“我这个亲爷爷都不见,他还能进得去了?”
“嘿,你不是挺能算吗?算算看?”
梦天机掐指。
“卧槽你真算啊?不要脸。”
两人拌嘴是常态,一松一紧的性格,很难不摩擦出点什么火花来。
金玉堂却不再耽搁,上前去,叩门道:“梦姐,我是玉堂,能进来吗?我刚从东洲回来,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顿了顿声,再道:“苏良和我拜过把子的。”
拜过吗?自然没有。
但这么扯一扯还是可以的。
话落,紧闭房门露出一角来。
“进。”
清冷声调好似从天边而来。
“只你进。”
梦天机默默收回迈出去的脚来,再开口:“乖孙女啊,爷爷好不容易给你收集了一份地级上品的全能补药,多少赏点脸,让爷爷进去?这东西要趁早吃,不然多浪费。”
要不是每一家势力都把天级的天材地宝看得太死,他一动就抱着大腿哭天喊地,否则高低是要给自家大孙女取来尝尝咸淡的。
金玉堂微微昂首,颇有些傲气地跨进去。
如何,两位老爷子都歇着吧,还得是咱。
“玉堂啊,这个拿着。”梦天机何等心思,他这点小九九哪能看不明白,不过也没什么办法,递出那被加工好的天材地宝,嘱咐道:“给微微送到手。”
“哎我说老梦,是你大孙子吗你就使唤?”
“滚一边去,老子还不是看着长大的。”
金玉堂顿感头大,匆匆接下溜了进去。
吵吧吵吧,一对冤家。
院门内的布置极其奢靡,就连铺路的地砖都有浓郁灵气缠绕,一路通向里门后,再往内走,瞧见一处小湖后,金玉堂便看见了她。
湖心亭一点,白衣裙一位。
梦微之有着与生俱来的清冷感,面容极美,身段婀娜。
金玉堂一时间有些没认出来。
待他靠近,还没有细看,她便问道:“我师弟回来了?”
“梦姐,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你这都不问我过得好不好啊?”
“你过得好不好?”
“”
“挺好的。”
“哦。”梦微之再道:“所以,我师弟回来了?”
窒息感瞬间就提上来了。
梦姐还是那个梦姐,小时候的孩子王又回来啦!
“回来了,并且梦姐那位师父,伤势有好转。”
梦微之听到‘师父’二字,脸色更冷了:“怎么,不是说什么规则什么限制,中州无法出手相救么?”
“中州确实没有出手,是苏良用了什么手段。”
金玉堂将南溪城中传开的消息讲给梦微之听。
辛天逸从魔域山脉中被发现后重伤垂死,这对整个东洲来说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连南溪剑宗小莲峰的峰主都能出事,他们这些人能自保吗?
再加上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魔族频繁出没,整个东洲已经开始乱起来了。
所以南溪剑宗需要放出辛天逸已经痊愈的消息,以此安定人心。
某种程度来看,南溪剑宗并不像真正的山上仙宗,更像是操碎心的大家长。
一句话,东洲南部没南溪剑宗得散。
“嗯,知道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
梦微之心中松了口气,点头示意后,给出了自己下一步的路子。
“啥?!”
院门被梦天机推开,两位老爷子一同闯了进来。
“微微啊,现在不回去行不行?”梦天机打着商量。
梦微之直直看着他:“不是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嗯除此之外,爷爷都答应。”
“那好,我要见爹和娘。”
“除了这两个之外,爷爷都答应你?”
“你说话是放屁?”梦微之没有好脸色给了。
金断玄默默掏出酒壶,自顾自小酌。
微之这丫头‘理’与‘情’全站,他就算想帮梦老头儿帮腔也没处使劲儿。
“一年,一年如何?一年以后爷爷保证你想去哪就去哪,同时爷爷保证会把你爹和娘带回来。”
如果还在的话。
梦天机心中补充。
带回来么虽然他不愿意这么去想,可如今两万年已过真的回得来吗?
也怪那臭小子,走之前居然连魂灯都带走了
不过他明白,那孩子是怕留了念想,自己会犹豫。
“两万年间都找不回来,现在跟我说回得来?”梦微之面无表情:“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了。”
梦天机张了张嘴,可一对上她的目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该怪他。
他也确实有错。
梦天机点头:“好,爷爷出去。”
老人转头就走,让金断玄有些诧异。
梦微之调转目光。
被盯得有些发慌的金断玄忙不慌双手高举:“丫头,我就是进来看看你爷爷的,这就走这就走。”
“金爷爷,我不生你气。”梦微之摇摇头,目光飘忽,轻轻道。
金断玄一愣,而后面容欢喜,一个劲儿点头:“晓得了晓得了,金爷爷这就出去。”
邋遢道人脚步轻盈,来到院门外,瞧见了缓缓走远的某人,瞬间昂首挺胸,走过去拍拍他的肩。
“听见没,微之丫头可不生我气。”
梦天机停下脚步,面无表情道:“为什么要生你气?”
“额?”
“微微从头到尾,只是对我这个爷爷失望生气。”梦天机缓缓垂首。
“那她怎么说不生我气?”
梦天机没搭理她,而是缓缓望向东洲。
这一次,他似乎,又选错了?
袖手旁观,真的好吗?
南溪剑宗到底是怎样的宗门,竟能够让微微的心境发生这般大的变化?
十几年前,微微离开前,那眼神当真是恨透了他。
恨他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她的父亲母亲推入必死之地,恨他为了大局而冷血无情,恨他一直将她雪藏就是为了瞒着她。
否则以她的天赋,这么多年,未必没有机会改写结局。
但刚才,就在那院中。
梦微之面色依旧很冷,可那股滔天恨意消失了。
是理解,是释怀?
他不知道。
他梦天机,算破天机,却独独算不到自己孙女的心思。
不过这都不重要。
她不生他气了。
金断玄侧目看来,惊讶道:“咋了?怎么鼻涕眼泪一块儿流?”
“卧槽,你别过来!”
“尼玛的,甩我脸上了,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