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良再次寻了一条巷子,站在一处白墙青瓦的房檐下,愣愣发神。
线索,有了。
鱼饵,也放了。
可为什么呢?
大炎太子,豢养妖兽,用凡人祭炼血食,究竟想干什么?
他当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南溪剑宗的眼皮子下做这种事?
背后,又牵着谁呢?
柳元真临时调任至临云城,针对良品铺子,大炎党争,皇宫跟脚下豢养妖兽
这些碎片,好像能拼在一起。
如果一切都是为了皇位的话
可那位人皇,当真能这么蠢,瞧不见这些?
他不信。
苏良长叹一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到头来,还是这些凡人遭殃。
都是些勤勤恳恳过日子的小老百姓啊。
思索间,一小男孩蹦蹦跳跳,闯入他的视线。
他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开心极了,回头挥手,高声道。
“娘亲,以后我有钱了,也给您买好多好多糖葫芦!”
在他身后数米,一名素衣妇人听了这话,眉眼间的皱纹像是都松开不少。
她看着他,眼中满是爱意,快走两步,一个劲儿地笑。
“唉!”
小男孩跑跳着扑向妇人怀里,被一把抱起。
他扭头,看见了苏良。
小男孩朝他天真一笑,高举着糖葫芦。
炫耀着,欢喜着,就好像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快些吃,别回去又让你爹给瞧见了。”
“嗯!”
小男孩点头,滴溜圆的眼珠转了又转。
开心极了。
妇人抱着小男孩,自苏良跟前走过。
走的远了,还有声响传入他耳。
“娘亲,我以后飞黄腾达了,指定让您和爹,都过上好日子嘞!”
“都享福!”
“好好,都依你。”
“享福不享福的只要我家毅儿长大了有出息,就是娘亲最大的福分了。”
三四岁的小孩,格外懂事。
一串糖葫芦,便不吵不闹。
“倘若成了仙,人气味儿,还会有吗?”
苏良扪心自问。
不,不会了。
一个小小的皇朝,都能如此草菅人命。
更何况传说中的仙人?
苏良如今,也够不着仙人,那就只好,先在这座皇城里,讲讲道理。
“请问,可是南溪剑宗的苏良大人?”
苏良偏头。
一蓝衣长眉男恭声道。
“在下是恒王殿下的人,专门来请大人。”
“恒王?”
“也就是四殿下。”
苏良了然。
大炎皇朝如今的党争,就是这位四皇子与太子之间的事。
“带路吧。”
苏良没有拒绝。
大炎太子能做出这等事,站在对立面的四皇子,是否也干着这般勾当?
他很好奇,还有些期待。
临云城。
城主府,主厅。
“在下柳玄心,见过程长老。”
南溪剑宗执法殿,只有一位红衣长老,也是最出名的一位长老。
六境巅峰的剑修,号霜红剑皇。
程霜霖连眼皮都懒得抬,单手点着桌,身侧站着几位南溪剑宗弟子,以周云为首,清一色的三境修为。
柳玄心弯着腰,很有耐心地等着。
整个大厅中只有桌面叩点的声响。
良久,声响断绝,重归寂静。
“你们大炎皇朝,胆子很大嘛。”
柳玄心这才弯起腰来,这位在大炎权倾朝野的左丞,此刻不敢透露出丝毫不满。
来的要是其他什么执法殿长老,甚至是峰主亲临,他都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偏偏,怎么会就是程霜霖呢?
“程老这话,不知从何讲起?若是指前些日子贵宗弟子发现有人豢养妖兽一事那可就冤枉了。”
“呵,确实冤枉,冤枉到我那不成器的师侄,要动用宗门手段来斩杀一位六境前期的修士了!”
程霜霖起身,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当我是猪?容易糊弄?”
属于六境巅峰剑修的锋芒,瞬间压向柳玄心。
后者神色不改:“我此行前来,正是为了配合调查此事,好给贵宗一个交代,也还大炎一个清白!”
“柳家柳元真,因不满被贬临云,意图豢养妖兽,制造功绩,重回京都。”
“现如今,证据确凿,他是死有余辜。”
“大炎皇朝事先没能查清全貌,有失察之责,牵连贵宗弟子,更是难辞其咎。”
“贵宗有任何要求,大炎皇朝都一定答应。”
程霜霖双眸一凝。
大炎皇朝当真不太对劲啊。
玉楼宫,落云峰。
“诺,给你的。”
虽然不情愿,但李思渺还是将那封信递了出去。
“陈姑娘亲启呢~”
李思渺微微夹着音。
“师父!”陈怀玉脸色羞红,推搡着往外赶人。
“哎哎,干嘛呢,有了相好的就嫌弃师父了?”
陈怀玉更羞了,直接将李思渺推出门外,砰地一下关上房门,靠在门上,感受着心跳的节奏。
相好的什么的
她以信掩面,过了片刻,才渐渐恢复清冷状态。
矜持,要矜持。
深吸一口气后,她走到书案前。
左侧密密麻麻堆了一叠书信,右侧整整齐齐摆放少许。
他这些年来她未曾看过的,此刻一一回应。
不过,眼下
陈怀玉摩挲着‘陈姑娘亲启’五字,稍稍停顿,拆开手中信封。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我有点想你。”
才读至第二句,她便咬着唇,没再继续。
缓一缓。
脸有点烫了。
少顷,她继续读着信。
浑然没有发觉,屋内天花板上,多了位人。
李思渺看得是津津有味。
她阅读速度可比逐字逐句的陈怀玉快多了,一溜烟看完后,当即消失不见。
要是被发现,这妮子可就要跟她闹了。
还是小心点好。
云层之上,李思渺忍不住感慨。
“现在的小年轻啊真会说。”
“改朝换代嘿,还挺有魄力,对胃口。”
房内,陈怀玉终于是读完了。
她有那么瞬间的冲动,想动身前往大炎。
可宫内试炼,已经迫在眉睫了。
她这些天之所以能有这么多闲暇空隙来读苏良的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她得快些回信。
‘苏良亲启’。
四字刚落下,陈怀玉便将整个信封揉成一团。
还有些不习惯。
崭新的信封被她自储物戒指中摘出,再次落笔。
‘苏君亲启’。
她的字,比苏良还要好看。
落笔如绘,行云流水。
“我养的花有些枯了。”
“就是你送我的那朵玫瑰。”
“它有点想你了。”
最后,她这般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