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不使人间造孽钱
黎明来临，万里晴空中，一轮旭日缓缓升起，烟波楼在金色阳光照耀下，愈显巍丽。
洪灾危机解除，食客们归心似箭，各自奔往家宅，郝掌柜协助毕波儿，清扫整理全楼。
龙门山顶，宁采臣望着蓝天白云，满山翠色，激动不已，燕赤霞同他并肩而立，伸手一指：“看，老车、龙川他们来啦。”
龙川和太浪由老车挟带，与紫瞳、聂小倩凌风飞至，渐落山头。
宁采臣更加喜悦，快步迎上前：“大水终于退去，你们也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紫瞳轻笑道：“这都是老车的功劳。”
老车一撇嘴：“功劳不敢当，大家别骂我就行。”
燕赤霞猜到几分，宁采臣却全然不解。龙川提议道：“这三天半说长不短，待有时间了，咱们再详聊所发生的事，现今先安排百姓们下山回家吧。”
宁采臣当然赞同：“不错，此为首要之务。”
他话音刚落，就见俩民壮抬着一副竹藤担架，从山道走近，大声呼道：“知县大人，我们在下游江滩上，找到烟波楼的毕老板啦！”
空桑小馆，后院。
龙川眼见一地烂泥，被水泡糟的房屋，摇头惋惜：“俗话说‘水火无情’，真不假。城内街坊市井，亦是满目疮痍，宁知县还要带
领民众重建家园。”
紫瞳安慰老车：“我们帮你修缮这馆子。”
对方却一摆手：“多谢紫姑娘好意，不用修喽，我也该走了。”
太浪忍不住微嘲：“您老人家又要去祸祸别的地方啦？”
老车毫无愠色：“想必各位已然知晓，‘空山軨軨，见则大水’，此乃我的职责。”
龙川不解道：“空桑小馆开的时间不短，既然引发洪水是你任务，为何拖延这么久，以至让黑山老妖和那个幕后施法者捷足先登？”
老车呵呵一笑：“不愧为吃开口饭的，一问就问到点子上。实不相瞒，我来到金华首日，便欲依天命发水，却无意间发现一个问题”
“婺江大堤是豆腐渣工程？”龙川接腔道。
老车一怔，继而颌首：“你这比方很贴切，洪涝本乃天灾，不应失于人祸，我得调查清楚，蛀蚀堤坝，无视民命的‘蠹虫’都有谁。”
紫瞳不禁感叹：“你一神兽，境界比某些‘人’都高啊。”
聂小倩在旁听了，玉脂般白皙的面容微微一红，心中颇不是滋味。
龙川点点头：“如今满城皆传，无影蝶在水漫烟波楼时，爆出的惊天大瓜——贪墨婺江大堤工款的，正是严嵩和严世蕃，而且洪水引去黑山后，凑够整五日，你便可离开。”
老车语气深
沉：“严氏父子气数将尽，扳倒他俩及其党羽，就靠这大明的‘精忠之臣’了。”
太浪忽然插嘴：“孙知府是金华最高官长，恐怕也难脱干系吧？”
龙川目光熠熠：“听说他将与刘峰一同赴京，向吏部述职，午后便出发，我会去送行，点化一二。”
太浪一愣：“点化，你想骗一骗孙知府？”
龙川白了他一眼：“春点倒记得瓷实，这句不是调（diào）侃儿，正常词义。”
紫瞳好奇道：“何为春点？”
龙川刚要解释是行话隐语，太浪笑嘻嘻抢答：“就是黑话！”
金华县北，艳阳高照，街市上行人熙攘，一改往日萧条，展现勃勃生机。
城门外，刘峰和孙成功即将启程，赶赴顺天府，龙川前来送别，太浪也紧跟着他。
龙川对刘、孙说道：“宁知县忙于处理灾后事务，无暇相送，托我向二位大人致歉。”
孙成功自然不介意：“民生为重，本府去往京师的这段日子，金华便交给他主理了。”
刘峰眉梢微皱：“云螭，你确信杜夫人，不会外传昨夜所见所闻？”
“超之兄，放心吧，”龙川笃定道，“当时烟波楼摇晃强烈，杜大材跌倒磕破脑袋，鲜血直流。杜夫人冒险怀抱孩儿出来求救，才看到老车飞来，并以法宝退水。我已经再
三叮嘱她严守秘密，否则会祸及全家。”
“嗯，这招行，女子大多胆小，不敢惹祸的，”刘峰赞许道，“其实洪灾之始，我便怀疑与聂小倩有关，后来你直言见告这场大水的实情，我还疑惑你为何会确知，直至昨夜，聂小倩和紫瞳姑娘现身烟波楼，我才明白。”
龙川语气凝重：“虽然再坚固的堤坝，也经受不住妖魔施法，但婺江大堤工款被贪，质量低劣亦属事实，妖祸不应该掩盖人祸，是吧？孙知府。”
孙成功明白他这话意思：若洪灾真正起因泄露，即使日后此一桩贪墨案“东窗事发”，严氏父子亦有推脱之词，又想到自己在其中亦获利不少，不由得神色一窘。
龙川见状，顺势“点化”：“还记得咱们在烟波楼初见，毕老板生怕您与杜大材的‘官商约会’被外人知晓，而略显紧张，您却神态轻松，内心是认为此乃‘官之常情’，习惯了对吧？”
孙成功叹息道：“因而你和太浪最后演出时，开场那首唐寅《言志》诗，便是念予本府听的？”
龙川坦陈己见：“不错，我们相声行还有一句名言：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在下只是一小民，如果这句冒犯了您的官威那就冒犯了吧。”
孙成功长吁一口气：“本府明白你的意思
，你这也是为了金华百姓。”
龙川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顿感欣慰：此人虽亦存贪念，却并非不可救药。
“云螭，我还有个疑问，”刘峰对龙川道，“聂小倩怎知当年我和殷显押解其父，途中所发生之事？”
梦灵石子石是天晟大陆的宝贝，可不能随意暴露，龙川歉然一笑：“超之兄，恕我不便相告。”
“行，那我不为难你啦，”刘峰表示理解，抬头看了看天色，拉过他的官马，扳鞍认镫，骑上马背：“时辰不早，孙知府，咱们走吧。”
他对龙川一拱手：“云螭，愿你们艺途顺遂，早日大红大紫，名扬天下。”
龙川含笑回礼：“我也祝超之兄加官进爵，大展宏图！”
孙成功登上府衙差役驾驶的双辕马车，与刘峰一路向北而行。
龙川遥望刘峰背影，直觉这绝不是“永别”，他们还会再相见。
太浪一直“憋”到此刻，总算能开口了：“你仨真能聊，我根本插不上话。”
龙川嘴角一挑：“后悔跟来了吧？”
“嘿嘿，也有收获，”太浪感兴趣道，“为啥刘峰唤你‘云螭’，你称呼他‘超之兄’呀？”
“说起这个就话长喽，”龙川转身往城门内走去，“回县衙吧，别光让宁采臣自己忙活，咱俩也搭把手，等有空了，再细谈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