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波儿把带上楼来的二十多位食客,分为几组,安排到剩余包房中。
龙川从望月轩出来看到,不禁走过去,问她现在增加这么多人,三楼厨房里食物,也就够今晚一餐了,可有啥办法?
毕波儿微露愁容:“他们年富力壮,两三天不吃饭估计都没事,我只担心临盆在即的杜夫人。”
龙川略想一想,建议道:“人性大多自私,你最好偷藏一点吃食和清水给她。别让那些食客知道,以防哄抢。”
毕波儿深以为然,点点头:“多谢你提醒。”
观星阁内,刘峰正在琢磨案情,就听龙川在外面叩门求见。
他心中一动:“进来吧。”
龙川推门入屋,反手关上门。
刘峰神色冷漠:“有事?”
龙川一边行礼,一边恭声道:“上次您召见,还没说几句,便被杜夫人的案子打断,不知能否接着聊?”
“哦?”刘峰眉梢一挑,“你打算聊什么?”
龙川一咧嘴:“杜夫人一案,太浪无不在场证据,又身具武功,嫌疑颇大,小民与他是搭挡,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刘峰冷哼一声:“查案乃公事,你私下找我谈论,实属大忌。”
“殷捕头同样嫌疑不小,您跟他一起出公差,亦算‘同僚’吧?”龙川轻声慢语,态度极好,语锋却甚为犀利。
“啪!”刘峰一拍桌子:“你好大胆子,暗示本千户没资格审理此案吗?”
龙川摇摇头:“不是‘暗示’,小民就在明说,这儿又非真正诏狱,何必死纲死口。”
“死纲死口?”刘峰疑惑道。
龙川说秃噜嘴了,连忙解释:“就是照着文本念,小民的意思,咱们不用死守规条。”
刘峰目光闪动:“记得初见时,你使计从无影蝶剑下救出太浪,说过一些‘万全土话’,这词儿也是?”
“嗯,差不多吧。”龙川顺口答道。
刘峰面如寒霜:“本千户曾在宣化府骆总兵麾下任职一年有余,对万全右卫相当熟稔,当地根本没有这种土话。”
龙川瞠目结舌:得,撞枪口上了!
他尴尬一笑:“呃,千户大人,其实这是我们相声行的术语,您信么?”
刘峰却未继续追问,而是谈起了案子:“根据调查,本案发生时,毕姑娘下去察看二楼状况,听见杜夫人惊叫声才赶上楼来;杜大材在厨房炖鸡,托毕老板先送鸡汤;孙知府
于大堂窗前望江,无影蝶虽武功不低,但身戴枷锁,根本不可能动手,目前最有嫌疑之人,确实为殷显和太浪,他俩又分别与你我关系紧密”
“等等,”龙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插嘴道,“咱们干啥这般费劲查案?您也说过,待杜夫人苏醒,就真相大白啦。”
刘峰眉头微皱:“我是怕她再也醒不来”
此时门外传来毕波儿的声音:“千户大人,天色已晚,请到大堂用饭。”
这么快就到晚饭点了?龙川起身推窗,果然见暮霭沉沉。
看刘峰端坐不动,他知其心意,打开门对毕波儿道:“少东家,麻烦你端来两份饭食,千户大人和孙知府在房内用膳即可。”
毕波儿一想也对,毕竟这二位是官身,便去厨房另给他们端饭,刘峰露出一丝满意笑容。
“伺候”完观星阁的晚餐,毕波儿又回到大堂,将饭菜摆满几张桌子。
龙川去望月轩喊来太浪,又听毕波儿当众说,三楼厨房的吃食全在这儿,诸位自便吧。
食客们聚在大堂中,互相瞅瞅,心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先顾眼前,食物若被别人吃光,自
己可就亏大了!
看着这二十多个大男人围着饭桌狼吞虎咽,毕波儿和龙川、太浪无奈摇头。
吃饱喝足,食客们各自回屋,无影蝶死活要赖在大堂,他怕进了封闭狭小的包房,会被“别有用心”之人伺机害死。
望月轩中。
太浪拿起桌上茶壶,倒了杯茶,一口饮尽,还欲再倒,龙川伸手夺过茶杯:“水要少喝,节省点。”
太浪一撇嘴:“方才那帮子人,好像饿死鬼投胎似的,我都没吃到多少东西。”
龙川皱眉道:“三楼食物已殆尽,刚听管理二楼饮食的郝掌柜说,他那儿也只余一天粮,接下来形势会更加恶劣喽。”
“郝掌柜人如其姓,真是个‘好’掌柜,多亏他一直在二楼操持诸事,不然少东家得累死。”太浪挠挠头,“可这样撑不了多久呀,你打探到聂、刘二人的‘死结’了吗?”
龙川摇摇头:“我与刘峰第二次相谈,以案子‘垫话’,都没入‘正活’呢,毕波儿就来通知我们吃晚饭,又被打断了。饭后刘峰见孙成功神态疲惫,需要于观星阁中休息,便让我改日再找他聊。”
太浪撅起嘴:“还‘改日’?咱俩跟这儿
过日子来啦”
他正说着,忽然外面一声声惨叫响起,龙川一惊:“是杜夫人声音,看来她从昏迷中痛醒,要生了。”
龙川和太浪忙赶到翠枝新包房外,见杜大材急得团团转,毕波儿亦手足无措。
“少东家,别紧张,照我说的做,准备一大盆热水,还有剪刀,用火燎一燎消毒,准备待会儿剪脐带”龙川教给她。
太浪惊奇不已:“龙哥,你还懂这些?”
“我,我老家邻居是位稳婆。”龙川胡诌道,其实这些生理常识,对于现代人来说,太简单普通了。
在龙川隔门指导下,毕波儿终于为翠枝接生出一男婴,杜大材得知,狂喜大叫:“儿子,真是儿子,我杜家有后啦!”
龙川见母子平安,放下心来,走到大堂窗前,眺望夜色下滔滔江水,一个小生命诞生,给身处危境险地的他,带来无尽鼓舞与希冀。
窗子边还有一位“隐身人”紫瞳,之前并未立即离开烟波楼,此刻龙川熠熠生辉的目光,坚毅自信的神情,深深感染了她。
听着婴儿响亮哭声,紫瞳也精神振奋,心中充满乐观,纵身跃出窗口,踏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