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摇曳。
床榻上,盛柠粉面含春,眼波流转,盯着男人被她啃咬了许久的红唇:“客官觉得云儿方才一舞如何?”
“腰肢轻软,令人心醉。”男子的手从她后背缓缓滑下,激得她一阵轻颤。
盛柠望向他并不含半点情欲的眼眸,羞赧一笑,顺势抓住他的手:“客官抬举云儿了。”
男子在她耳边低笑,轻佻地扯掉她的衣带:“你在等什么?”
冷意袭来,盛柠嘤咛一声,娇娇怯怯地掀眼看他。
她难道要和这人假戏真做不成?
仅一瞬失神,一柄短刀直直插入她的肩膀。
突如其来的剧痛令盛柠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她诧异地看去,只见男子一脸嘲弄,握着刀柄的手上拧了一拧,又加重了力道。
盛柠双腿一蹬,倏然睁开眼睛。待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之后,霎时间心安了不少。
她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肩膀,轻甩脑袋,试图不去在意方才的梦。
这是盛柠到陆府的第五日。
前些日子,她应约去找侯将军,原计划在侯将军下塌的地方寻找密令,结果寻了半日都没能找到。
门响动一声后,屋子里出现了一个背对着她的男子。
她以为是侯将军,主动攀缠上去,想在他身上搜寻一番。
可那人一转过身,她便看到了梦中出现的那张面孔,是当晚在席上看她跳舞的人之一。
他认出了她是絮楼派来献舞的女子。
那男子轻而易举地扯掉了她的面纱,盛柠为了不惹起他怀疑,本打算继续做戏,结果男子狠狠捅了她一刀。
这是盛柠第一次失败,因为真面容被看去,上头发了好大的脾气,他们摸不准来的人是谁,只是让她快些离开定县。
恰巧她的父母要来京城姑母家中暂住些时日,盛柠于是便跟着来了。
天色已大亮,陆府的下人们忙忙碌碌,盛柠洗漱的功夫,陆悦如往常一般踩着轻快的脚步来看她。
她比昨日还要高兴,一进门就急切地拉起盛柠的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二哥哥今日就能回京了。”
陆悦是二房的女儿,她口中的二哥哥并不是她的亲哥哥,而是陆府的世子爷陆承劭,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当朝最具盛名的军事统领。
陆承劭是太子的伴读。传言他文采斐然,颇有先丞相之风。三年前,大军压境,主将战死,本是去督战的陆承劭仅凭一夜的功夫便扭转局势,于是一位军事奇才横空出世。
这次,他又打了胜仗,陆府上下早已欢天喜地,凭着这位世子爷,他们陆府仍旧如日中天,于世家中屹立不倒。
只是,大房与二房一向不睦,陆悦却似乎很喜欢她这位二哥哥,日日挂在嘴边。
“只可惜你已经定下了亲事,不然我真想让你留在我二哥哥身边。”陆悦眨眼道。
盛柠强扯出一抹笑容。陆国公府的世子爷可不是她能肖想的,只怕她去做妾人家都瞧不上她。在陆府的这几日,她已遭受了许多白眼,深感寄人篱下之苦楚。
她家道艰难,父母皆靠不住,还有一个在国子监读书的哥哥需要家中供养。
家中常常入不敷出,她自小便被母亲送去絮楼当舞姬,虽然一直蒙着面,可这种事总是不光彩的。
如今她大了,父母又想在她的婚事上筹谋算计。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想到来投奔姑母李氏。
“姑母一定起了,我们现在过去吧。”她岔开话头。
陆悦自知失言,忙拉着她往外走:“你住在这里就当住在自己家一样,别管那起子拜高踩低的小人,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有人欺负你也千万别忍着。等二哥哥回来了,我让他给你做主。”
盛柠冲她感激一笑,终究是天真烂漫的少女,不知道如今这府头的吃穿用度里全都仰仗大房。
从前老夫人偏心二房,大房扬眉吐气之后,明里暗里地排挤他们,陆承劭岂有违背亲娘帮着外人的理,更何况盛柠全家都寄人篱下。
来到姑母的住处时,姑母早便醒了,已收拾妥帖,正和盛柠她娘舒婷一起坐着闲聊,脸色并不好看。见她二人进来,忽然面上带笑,朝她招了招手:“瞧这丫头,又瘦了。”
“姑母看岔了,有姑母疼我,我怎么可能变瘦,这几日吃饱穿暖的,脸上都圆润了许多。”盛柠坐在姨母身旁,挽住她的胳膊撒娇。
姑母掐了掐她的脸,看向她娘:“这丫头嘴甜得很,将来嫁人后定不会吃亏。”
提到这茬,她娘左右张望,确认没有外人后,才缓缓开口:“我看你那位妯娌家大业大,她姊妹家中应该也不差的,怎么就能看上我们阿柠。我这几日总是担心,别是他们家道中落,因此才选中我们阿柠吧。”
盛柠脸上通红,颇不好意思地看向姑母。
这亲事是姑母请老夫人出面才定下的,盛柠实则是高攀,只是母亲疑心病重,总觉得别人要害他们。
盛柠给母亲递了个眼色,希望她别再说了,免得伤了姑母的心。
结果母亲却当没看到,对姑母道:“盛柠的长相别说是在定县,就是在京城我看也是数一数二的。她哥哥将来是要做官的,当妹妹的若能嫁个好人家,以后还能帮衬着亲兄弟,就是我们做父母的面上也好看呐。”
说来说去,还是嫌弃江家是商户。父亲母亲一直希望她嫁给一个有官职的人家,将来好帮兄长加官进爵,哪怕是去做妾。
盛柠已经习惯了母亲说这些不中听的话,可她不想寒了姑母的心,忙拉住陆悦的手,对姑母道:“姑母对我和对亲女儿是一样的,若不是姑母,我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样一门好亲事。姑母的恩情侄儿这辈子都忘不了,以后一定会争气,免得姑母为我担心。”
“好孩子,难为你了。”盛夫人的手轻轻搭在盛柠和女儿握在一起的手上。她就这么一个侄女,她不疼谁疼。
可惜这样一个好姑娘,竟摊上如此可气的爹娘。若是个没造化的,只怕将来嫁过去也免不了要因为家里的事受气。
“母亲不必担心,江应庭是个好人,将来定不会亏待盛姐姐。”陆悦笑着对盛柠她娘道。
江应庭便是与盛柠定亲的男子,盛柠远远地见过他几次,其实心里头还是满意的。
陆悦视线在她与姨母身上一转,撒娇道:“母亲,今日江兄弟定在大房待着,不如我们过去走动走动,好让盛柠与他多见一见。”
盛柠垂头不语。她知道,陆悦是去想大房迎接她那位即将回府的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