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他们又一次上了楼。
当然，不是吃晚餐那栋楼。
他们这一次，来到了一个被标注着的小巷子的楼顶，两边各站一人，却不是面对面，距离隔得还挺远。
灵窃的计划是他们从两边下去，出意外了可以直接把灵猫堵在小巷子里。
而乍一看，这也确实是一个灵猫可能会藏的小巷，很窄，一扇门都没有，自然也没有一个人，杂物很多，很适合潜藏。
这完全是一条因为建造时没考虑到楼间距而意外出现的小巷，是一个官方地图上标都没标的、非正式的小巷。
瞥心魔对黑羽做着手势，问他准备好没有。
黑羽同样以手势回应，表示肯定。
她便发出了行动开始的讯号，轻轻一跃从楼边跳了下去，踩着突出墙壁的管道，开始下行。
【丛林脚步】，被动技能，效果：走路无声。
黑羽也叫出了傀鼠，当然，这一次他没叫出声音。
鼠形异魔虚影再次出现，虽然同样是一闪而过，但这一次的细节特征异常清晰。
黑羽体表出现的黑色丝线也显得异常浓密。
他慢慢地爬了下去。
这难度倒是不高，两边墙壁上各种管道完全修在外面，横的竖的都有，若不是粗细种类不一，而且有不少已经因为年久失修开始脱落——这完全就是非常高质量的爬梯。
虽然黑羽才小心翼翼地下到了一半，瞥心魔就把他叫住了。
是的，“叫”，她直接说话了：
“不是这里，可以出去了。”
黑羽差点没被她吓一大跳。
以至于等两人重新回到大道上的时候，他赶紧问了话。
“灵猫并不是以免疫力为长的种族，这里好多管道都破了，地面上全是脏东西，一直待在这里它就是在慢性自杀。”
瞥心魔如此解释。
是的，他们的行动一下子激进起来了，哪怕是面对一个害羞的人，都要去敲门了。
因为瞥心魔紧张起来了。
当她知道对手有可能不是灵猫，最起码，很可能是一头不正常的灵猫的时候，就连她都紧张起来了。
且不提万一对手不是灵猫的话他们会陷入完全不知敌人底细的不安定感，若真是一头不正常的灵猫，麻烦搞不好更大。
不正常的野生动物，破坏性是有可能很大的。
所以，在去可疑地区逐一检查的路上，瞥心魔已经手机联系了城防队的任务客服，她尽可能把自己的推测说明白了。
但得到的答复还是那样。
若非目击到了目标，若非实实在在确认了目标拥有足够的破坏力。
疏散不会开始。
他们依旧不能和其他人讲。
瞥心魔都有点怒了。
但也没多生气。
当着黑羽的面，她给灵窃发了条短信，她打字时的用词比说话还奇怪，不过大概意思嘛，也就是这次任务可能要出事麻烦灵窃稍微兜个底。
是的，他们的任务确实不能随便和其他人讲。
但灵窃可不是其他人，和她讲话也随便不得。
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到这次任务中，但她也是小队队长。
食狼犬部队第四小队的队长，队员的任务怎么都要经过她的手的队长。
彻底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瞥心魔才正式开始逐一排查可疑地点。
嗯，即便是城防队派发的任务，这种程度的保险有时候也是很必要的。
他们要处理的任务那么多，没注意到瞥心魔是一个真正的蛮族猎人，不奇怪的。
没注意到瞥心魔的建议刚好在她的专长范围内，不奇怪的。
黑羽当然很认同这个做法，有时候，自己做准备才是最可靠的。
不过嘛，他对灵窃的能力更好奇了。
瞥心魔准备的保险就是她，她也很干脆答应了。
但这种情况怎么兜底？
魔法师和猎人可是差别还挺大的体系，这种情况下灵窃还能兜底？
当然，黑羽没细想。
他没时间细想，也没精力细想了。
傀鼠的能力当然没有一直使用，每一次失败的排查刚结束，黑羽就会停止异魔化，保存体力。
就算如此，找到第六个可疑地点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喘了。
只是走在路上的时候有点喘而已，上楼梯的时候，他已经迅速恢复了气息，迅速恢复了安静。
这种程度的职业素养，他还是要有的。
就算这样有点难受，万一任务失败一点钱拿不到——终归是更亏的。
是的，在瞥心魔打算详细排查的时候，他们就彻底不可能以单纯逛街的形式混过这次任务了。
可疑地点就那么几个，再怎么磨蹭天亮之前都一定能排查完。
毕竟他们不再是一开始每一条主干道都要逛、都要详细观察地形的步骤了。
他们现在是有明确目标的。
只是，在黑羽都开始计划着接下来的体力分配，顺着露天的金属楼梯（是的，这一条巷子有露天楼梯）往下走的时候。
瞥心魔远远地向他做了手势。
“危险”的手势。
黑羽警惕性一瞬间提到了最高，他开小差归开小差，放在周围的注意力却是一时都没有停的……
……但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为什么隔得更远的瞥心魔察觉到了，自己却什么都没感觉到？
他用余光看了看蛮族女孩，她一只手伸入了西装外套里，但是一动不动。
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反而提醒了对手，误了己方的时机。
所以究竟是什么不对劲？
到底有什么是她能感觉到我感觉不到的？
黑羽的脸上出现了更多的黑色丝线，这是傀鼠力量集中在了这个部位的体现。
他在清一色强化自己的感官。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先滚一边去现在用不到你。
而也正是在他将自己的嗅觉提高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水平的时候，他察觉到不对劲了。
血腥味。
很难被闻到的，很细微很细微的血腥味。
分布得很奇怪的血腥味。
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到血迹的，若非这里空气流动很慢，不然光按照普通人类的嗅觉，绝无可能闻到的、勉勉强强从下风口飘来的血腥味！
他也明白为什么瞥心魔反而能察觉到这一点了。
他们如计划那般堵在了小巷子两头，黑羽的下风口就是瞥心魔的上风口，气味被吹到她那边去了，蛮族人的嗅觉闻不到才奇怪！
是的，这是对手唯一一个失误，也亏它离自己比较近，还没察觉到使用了丛林脚步同样几乎没发出声音的瞥心魔，不然光看方向便知道自己暴露的它百分百会立刻爆发——那样的话想控制局面就很难了，非常非常难。
是的，从大局上看，黑羽被盯上，意外的是幸运的。
但对他个人来说就没那么幸运了。
嗅觉，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很容易受环境影响、很难特别精确定位的感官。
尤其在这种即使处于繁华地带却还是无人问津的小角落里，各种杂物堆积，干扰不可谓不大。
是的，黑羽也只是知道有什么东西存在而已，但那东西究竟在哪里、想干什么，他完全不了解。
这导致他完全没法对敌人的第一次行动做任何警戒。
这是一个，先机尽失的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