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的“千年大战”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到忘却了今夕何夕,久到目之所及都是由旧叠新的尸林。
这是自上古纷乱后的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每一次攻击都足以让三界山河震颤。
黑暗与光明的对决势均力敌,无关种族、谁多谁少,他们相互对峙又相互依存,无论哪一方占优势都必将会迎来另一面,这是一种必然,是自然流转的规律。
朝羽和帝君们带领天兵天将在前线浴血奋战,而曦棂和仙子们在后方进行撤离和救援。
曦棂等人将那些伤者和弱小者带上蓬莱,而后用神力将其送下人间免受战乱波及,这座原本半落于人间的仙山浮岛就成了天界唯一一处“净土”。
“呵!没人阻止得了这场浩劫,你,你,还有你,你们谁都救不了天界,这是我对你们的复仇!”
惜月此刻也身受重伤,伤痕累累地半蹲在地上,隔着结界喘着粗气还不忘恶狠狠地叫嚣。
“惜月,天界行事最为公平公正,明明是你悔婚灵族在先自甘堕落在后,我天界何曾对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又何来的复仇一说?”
天帝雄浑的声音穿透结界传入战场每个人耳畔,幽幽渺渺却怎么也找不到来处。
“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们可真无耻!玄一,你和你父亲上冥一样虚伪!我不会让帝位有机会易主,因为天界已经没有必要存在了!”
“是,我答应与灵族联姻又悔婚是我的错,可我最后不是跟你们回天界了吗?我的爱人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我们只是在错误的时机相爱了而已,为何你们要剥夺他转世轮回的机会让他魂飞魄散?”
惜月凄惨地一笑,满脸嘲讽和愤恨,阴鸷的眼神恍若一道道无形的刀光,似要将视线划过的所有人凌迟。
“魂飞魄散?这是怎么回事?禹纪将军,朕当年跟随父皇一起,当年是你和狐王一同回天界述情的,你可没说这事!”
无论是玄一还是上冥,他们都对此事确不知晓。
当时狐王带着惜月回到天界后,因为有禹纪这员深受他信任的大将在,他并未过多探究其中经过。
天界作为三界之主就有规定,仙凡不可相恋,违者将受九重天雷划去仙骨逐出三界。
幸运的是,真爱是被认可的,只要历尽千帆初心依旧,便可在人间终此一生。
真仙是一个分界,因为仙人是不入轮回的,但总有人甘愿剔除仙骨,成为会生老病死的凡人,只为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
惜月是准神,即使没了仙骨也还有一条金色神髓,届时勤勉修炼亦可重回神位。
“陛下,我以为这只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区区一个凡人有何资格能入得了天帝的耳,因此当年就未秉明情况。凡人寿命只有短短几十载,我作为狐王只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狐族长寿的秘药与那凡人做了交易而已,往后的事我就不知晓了。”
狐王青焰在战场上也听到了天帝玄一的声音,他自以为做得隐蔽,毕竟一介低下的凡人谁会去在乎他的去处?
就算是惜月也没办法找到方什宴的下落,他有这个自信。
“你胡说!青焰,你是不是忘了你给宴哥下的毒是我制的?你们是有多傲慢居然把证据留在原地,那是我特制的药瓶,千年不坏!”
噬魂散确实可以延长寿命,但相对的生不如死的时间也延长了,她难以想象自家爱人到底受了怎样的折磨,就算亲眼见过当时的场景,她仍不愿雪相信那个奄奄一息一心求死的人是他。
惜月说完捂着绞痛的胸口泪湿了眼眶,他的死是她一生的执念和悔恨,喘了口气平息情绪,她接着道:
“还有,我可是准神,下个界不难吧?冥王的生死簿不会记载详情,但冥王有轮魂镜,里边将你们如何谋害我爱人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了!”
她眯着眼睛紧紧追着其中一人的视线,对视的那一刻那人一愣,紧接着目眦欲裂五官都流出了血,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恐的画面,瞪大眼珠捂着头惨叫起来。
“惜月公主因为一个凡人蝼蚁公然悔婚负隅顽抗,臣与狐王只是为了断了公主的念想永绝后患,为了两族友好联姻甚至是天界的和平,禹纪不认为自已有错!”
禹纪的脑子还在嗡嗡作响,从迷糊到清醒还需要一小段时间,他有些慌不择言。
言罢,他还想说些更过分的话,但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复杂视线还是让他选择了闭嘴。
心底的小心思可以隐藏,面上难掩狰狞的不甘、嫉恨还有一些其他更复杂的情绪,特别是与惜月对视之后,就连玄一都忍不住释放威压提醒他收敛。
“说你们卑鄙无耻还真是抬举了!自我从人间回到天界那一刻,就已向族中言明会想办法解决与灵族二王子的婚事,但你们从未尊重过我的想法。”
“一介凡人至少在人品上比你们高尚,他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堂堂正正的人。我突然想知道,你们和我们这边的人有何不同?自私自利、心狠手辣、口蜜腹剑,我们欢迎同为“恶”为“暗”的你们的加入,哈哈哈!”
惜月不再与之多费口舌,他们是不会承认自已有错的,就算为了天界的颜面,青焰和禹纪也只会歪曲事实摘干自已。
魔神单方面拒绝了与天宫的通话,指挥着身后众人加紧攻破结界。
堕魔们是一群失了所有善心的人,曾经的他们确实作恶多端残忍至极,如今在惜月的领导下暂时不会作恶,但也绝不会为善。
倒也不是说惜月还保留神的善良,她成为魔神只是一种手段,在此之前她不能让任何人破坏她的复仇大计。
大部分堕魔是游离于三界之外的虚无,天界的结界较之其他界更难攻破,即使里应外合也无比困难。
在南天门西北角有个观景楼宫殿,天宫大多数人都在月老殿后的千丝大殿赴宴,一时不察就被魔神破界而入了。
苍棋这一个中队是负责南天门这道最早被破开的结界的,加上一只金乌正在观景楼加固封印,为避免更多的堕魔闯入,也能最大限度地将已到达附近的大部分驱逐出去。
天界各族界的“大门”已经全部关闭,剩下的就是将闯入的“贼人“统统歼灭,天帝玄一下令不接受投降。
因为对方狡诈的本性,于低头一事有八成的欺骗性,而天界本身就早已存有祸患许久,此时还未完全将这些人找出,并不值得为这两成甚至更低的可能去冒险。
惜月是准神但也是堕神,在此之前还失去了强行修炼的第十尾,她此时上战场实在有些勉强。
可此联盟战也是她的复仇之战,惜月早已将生死、胜败置之度外,她只在乎这个过程已经拿下仇人首级,亲生父亲她不会要他性命但也不会让他好过。
青焰早早就带着人前往天宫参加婚宴,早已将他那位被封印着的女儿抛之脑后,狐族是惜月的第一站。
惜月将族中与他的联系掐断,凡是参与谋害方什宴的人都被她投喂了噬魂散,对凡人的折磨尚且漫长,非凡者更是痛苦加倍!
除此之外,她打算将在天宫的仇人一网打尽,最后只余下最难啃的骨头——禹纪,他有天帝给的法宝护身,二人激烈交战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禹纪在重伤那刻就中了狐念之术,将方什宴所受的痛苦通过幻境一遍一遍在他身上重演。
惜月的执念过于深刻,禹纪在双重折磨下还是死在了强撑着的狐爪之下,而她本人也被天兵围住再度被多重符文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