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阵眼一同摧毁后,夜阑和“黑曦棂”就出现在不远处的树下——那个湖沼里的浮木,两个人都在同一时刻昏迷了过去。
确切地说,只有夜阑昏迷不醒,“黑曦棂”只是回归到了曦棂身上,和他不一样的是她并没有看到什么梦或者说记忆。
曦棂收回“恶魂”后将昏睡的夜阑安放在一侧,转身来到阵眼所在之处,用脚轻轻冲着面前一棵红槐树侧踢了一下,而后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阵法符图。
曦棂是用了神力的,而且因为红淮林的“红”映照的景色也是偏红色,因此白色法阵很显眼。
这个阵法看上去并不特别,就是普通得有些漂亮,但实际上复杂又诡异,毕竟是一种古老的咒术,要造成一个全城的瘟疫,普通的药物治疗是没法解毒的。
曦棂本就对稀奇古怪的事物感兴趣,她从未见过这么奇异又美丽的图案,因此并不着急毁掉法阵,而是蹲在一旁认认真真地研究了起来。
等到黎明将至才满足地起身伸了个懒腰,夜阑不似脱胎换骨的她体质非人,她讲他小心扶到腿上好让他睡得舒服些。
耐不住盛世美颜的冲击,曦棂想了想邪魅一笑。平日里她很少主动,今日本想偷偷亲夜阑一口,没想到对方很快就醒了过来。
不过,被撞破小心思她也不心虚,反倒大大方方地张嘴和他交吻在了一起。
“睡会儿吧,我和你一起。阵法破坏瘟疫也不会消失,回去不在一时,曼珠沙华还要四个时辰。别怕脏,回去就可以好好洗个热水澡了。而且,我很早就发现了,有你这个‘自然女神’在不会有虫子过来的,我们可以安心地幕天席地而眠。”
夜阑说完脱下外衣将人拢进怀中盖好,也不管曦棂想不想睡,抱着人就闭上了眼。
幸好夜阑有先见之明,虽不知会夜不归宿,但却明白今日外出定不会早会,因此特意穿厚了些,才不至于让心爱之人着凉,虽然曦棂并不会生病。
红淮林里外就像是不同的世界,林子里即使是交界处,不要说猛兽,小小的昆虫都很少见,这也能猜测深入其中更是生灵甚少或压根就只有死灵邪物。
有胆大的人几次三番冒险都只能在外围绕圈,强行闯入者最后也都有来无回,后来这一片就成了禁地,若不是城中不允许设乱葬岗他们也不会踏足此地。
曾经有位高僧云游到此,在西泉驻足许久念念有词后卜了一卦,自此红淮林就成了无主之人的入土之地。
因为每年的外人和不被允许进入族墓者并不多,因此城民并没觉得将尸体送到红淮林有何不妥,殊不知那正好加剧了邪阵的功效。
笼罩着整个鸮县的类似结界的隔膜在阵法破坏开始后也逐步消失,但也需要费些时间才能完全解封,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缩短了曼珠沙华的行程,毕竟不用再费心力去寻找入城之法了。
青菱草是最重要的一味药引,说是草但并非是植物,而是一种黑色砂砾,不与任何药物相克,主效是驱邪安神、滋阴补阳。
在所有草药齐全之后,曦棂便开始了治疗研究,其余医者也自觉加入观摩学习兼助手工作。
曼珠沙华还从暗驿带来了些前人的研究资料,但这次的瘟疫与资料记载有很大不同,其中能找到的相似之处只有零星的记录,其中就有青菱草的药方,它的用药效果确实是其中最有效的,只是这点效果杯水车薪。
但是即使如此,曦棂并不觉得毫无借鉴意义,从红淮林回来后她就一头扎进了屋子里,从早到晚都在研究治疗之法。
曦棂能想到的只有解药所需的药材,她必须在有限的条件下解决这次瘟疫,无论是用剂用量还是先后搭配都有严格要求,唯一能确定的只有用药后的针灸封脉,那是最简单的治疗收尾之法。
夜阑看着曦棂冷静确有明显疲态的模样很是心疼,可他并非专业医者,只能像个贤惠的“小妻子”候在她身旁,无微不至照顾心上人的饮食休息,为此不少被他人陶侃。
曦棂对此依旧淡漠,但夜阑却能看出她有些开心,因此他是轻含笑意接受众人祝福的。
一晃七日过去了,瘟疫治疗即将结束时,鸮县迎来了异常热闹的外来之客,不过他们都遭遇了全城百姓的冷遇——
经过曦棂的治疗,鸮县的百姓们生活基本上恢复如常,剩下的就是伤后休养。
夜阑和曦棂并不惊讶,因为曼珠沙华早在三日前就送来消息。
鸮县“解封”后禹城第一时间就派了人轰轰烈烈前往,新的县太爷将抛弃城民的那群人都关进了大牢。
不过没人感激他们这群新来的官差,都认为那只是头上的官员怕被追责所作的虚伪补救。
禹城作为城中心还有三个小城,除了鸮县还有卜林和当郭。
城主地位比官员更高,就如同是一方王侯或者说是小国国主,底下的几个城镇由他直接管辖。
年纪轻轻声誉卓著,乐计陶如今不过四十就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幸福美满。
按理说,底下百姓不会轻易怀疑城主的人品,更何况鸮县的交通通信确实被阻断。
可架不住经历了生死攸关又被父母官抛弃的时刻,对那些身着官服之人内心怨气自是少不了的。
新上任的于秀大人是个态度温和的女子,北境文武官员男女比例相差不大,和大燕不同的是这儿的女子在朝多于战场。
于秀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满含歉意和礼貌的话语成功说服了百姓帮忙重整城镇,曦棂等一干医者仍旧在城中心的棚子里,他们对这些姗姗来迟者不感兴趣,只一味地给病人做着复诊,偶尔聚在一起融会贯通地讨论医学病理,互相辩驳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