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彪总是后悔,去年是他拦着大家没让给无衍建房,哀叹自己的家被尚宁攻占了,要去砍树盖房,又总不见行动。
无衍习惯了,或者说脸皮厚了,不搭茬就行了。一年之计在于春,大伙都忙。谁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灾难在前头,多种点,多准备点总没有错!
白狼终于获得了尚宁的认可,可以大摇大摆的跟随在尚宁身边。尚宁是真不怕了,这哪还是狼,比狗还狗。有时嫌它挡路,就会一脚踢过去。无衍无语,他都没这么干过,虽然有时候也真的想踢。野丫头还是野丫头!
无衍在后山彪子常坐的那里找到了尚武,和彪子一样看着对面的山坳,背对大树,站的笔直。这个男人不管在哪,要么站的笔直,要么坐的威严。在这炎热的夏天,他迷彩依旧。似乎思绪飘的太远,一时收不回来,尚武看着远处问无衍:
“有位老人,一句汉语都不会,只会写两个汉字,巡边五十多年,她将这两个汉字刻在了十多万块石头上。你知道是哪两个字吗?”
“中国!彪叔讲过。”无衍轻声回答,语气恭敬。
点点头,尚武转头看着无衍,直接说出今天找他的目的:“小宁交给你我放心!”
突兀的一句让无衍呆住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说。
“我相信我看人不会错。入了冬大家闲下来,嗯,春节,就定在今年的春节,我给你们张落,多少年了,大家也一起热闹热闹!”尚武看着无衍的呆滞的表情,笑了笑,回过头又看向对面山坳,一时陷入了沉默。
无衍看着他灰白头发下半边沧桑的脸,一年间,尚武那浓密的胡茬竞也变的灰白。体会不了尚武复杂的心情,说什么又都觉的不足表达心里的意思,无衍深施一礼,长躬不起。
尚武笑了,很欣慰,很满意!知道有些突然,尚武又缓缓说出一番话,即是给无衍的解释,也是对自己心思的梳理。
“病毒爆发前一年我因为负伤选择了退役,不想给人填麻烦就回了州城。小宁的娘一直在等我,打小就认识,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有了小宁,一家其乐融融,那年我三十二岁。想着青春献给了国,余生守护我的小家,这辈子挺踏实。”
“一切就那么变了,全球病毒爆发,感染人数过半,刚开始还能在网上查到消息,直到最后一条,一岛国丧心病狂要什么一起灭亡发射了秘密制造的核弹……结果如何,没人知道,那一天,所有的电子产品突然间都失灵了,有的甚至直接烧毁。卫星掉落的火光满天都是,地上丧尸成群……”
“通讯瘫痪,没有办法与外界联系,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顾不上探究原因,怎么活下来才是每个人要想的问题。垃圾箱里我救了彪子,基站信号塔上我救下了石头,那孩子看到太多,都吓傻了。我一个又一个救着,这是我曾今的使命,也是一生的信仰。”
“多救一个人,就多了一份责任,也多了一丝期盼,可一个人能力能有多大?小宁的娘死在我怀里,我没有任何办法……我撑不住了……”
“老齐交给我一面旗,一所学校里的,他说:心里有她,就不会让她落在地上,总有一处她还在飘扬!”
“尸潮,我们挺过来了,城里的人十不存一。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大批的丧尸往北去了,留下满城的尸体,丧尸的,人的,怕产生瘟疫只能烧,倒处黑烟滚滚,那味道几年后都闻的到,可瘟疫还是产生了……又死了很多人。紧接着天灾,那几年气候无常,冰雹暴雪酸雨狂风的,资源紧缺又死了一些人。后来动物和丧尸又发生了变异……一次次熬过来,人却越来越少,本以为日子会好起来,人心却变了,城里势力相互吞并,抢人,抢地盘,抢资源……”
“时间长了,有些东西就淡忘了,有的人心变黑了。”
“曾经奋力保护和救援的人,在个别人煽动蛊惑中对你恶语相向甚至动刀动枪,你能怎么办?我有枪,警局里找到的,我能对着丧尸毫不犹豫的开火,可对他们,我做不到。我们曾一起走在盛世的路上,一起维护着美好的家园,不论男女,不分年龄,不分职业,那成了一种习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自觉。”
“当然任何事都有例外,总有那么几个被骟过的叫驴,吃着洋肮寇喂的草料,欢实的叫唤,招呼人骑它那缺着玩意儿的胯,却不知道口气里就散着一股子洋料的驴屁腥!这种人,他爹怎么不打断他的腿?”
无衍有些愕然,第一次听尚武骂人,听他说的有趣,不禁想问:要是他爹也骟过呢?又一想不对啊,那还哪来的他,种姓变了?
这尚武也是压抑的久了,今天又要有个安排,也不在乎什么长辈晚辈的,直抒胸意。
“张落好你们的事,开了春我要离开,有事多和你几个叔商量!照顾好小宁!”
“去哪,要多久?”无衍赶忙问。
“有些事我想不清楚,我要去找答案,倒底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原因?多久不知道!即使回不来了我也得去!”
“这些年一直脱不开身,刚开始想着怎么活下来,后来一大帮子人跟着我,我更是没办法丢下他们,还有就是小宁我放心不下!我已经对不起他娘了!不能再没脸见她!”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等着召唤,等着集合,每次做梦都是红旗!都是阵列!还有我若有战召必回的战友!我坚信我们不会被抛弃!”
“老齐不在了,每次撑不住,我就看看这面旗,回想能想的起的每一位先辈的事迹,我撑过来了,这面旗帜上有着无数的先辈们浸染的热血,每一位都让我热泪盈眶,让我血液澎湃,让我挺直脊梁……”
“往西一百公里不到,就是边境,我曾去那里找过,什么也没有找到,尸潮就是从那里退走的!老齐说活下来的人太少了,没有通讯,什么都需要时间。”
“州城里出现的那几个外国人又让我很不安,总觉的有什么阴谋,而那几个带路党,老子恨不得毙了他们。”
“这里还有这面旗,还有我,还有我们!离开前,我要先去趟州城。”
“我和你一起去!”
几天前,无衍随老刘,小武去了趟州城,来回两天的路程,一台改装的老旧柴油三轮车,拉着满满一车东西。车上装的都是寨子里稍有剩余的东西,熏制好的肉类,动物油脂,皮货药草。柴油是必换的东西,没这车还真不行,食盐又是必须的,每次去时满满一车,来时不多的几件。州城里终究成了柳永权的天下,物资都被他集中在一起,控制着城里的幸存人口的同时,还和周边像尚武这种寨子做着交换,其实也是间接的控制。
尚武嘱咐他们留意点作物种子,寨子里只有不多几种作物,去年无衍找到了野生的青稞,让许彪开始幻想青稞酒的味道。
可这回不知什么原因他们被挡在了控制区外面,所有东西就在路口完成了交换,然后被催促着离开。反常的做法让小武疑惑不已,几次试图凑近乎探听点消息,反而差点被砍了一刀,守卫都是新面孔,好几个年轻人。几人无奈只能返回。无衍一个人去荒废的大半个城区里转悠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