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及女子的胸口,贺景砚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柔软,反倒是摸到了硬邦邦的东西。
物体坚硬、冰冷、有棱角、带着不规则的轮廓。
贺景砚微微扬眉,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的迷茫:“是玉石?”
宋熹之点了点头,将放在胸口的玉佩和玉簪掏了出来,又摊开了手,展示在了贺景砚的面前:
“都是你的东西。”
原本是青铜私自交给她的玉佩,她舍不得戴着,便贴身放在了胸口;现在又是贺景砚亲手送的玉簪,她便也随手揣进了胸口。
贺景砚听见这话,原本正经的神色陡然变得玩味了起来,他坐在床榻上,仰着头,视线在宋熹之的脸上扫视:“原来这些鼓鼓囊囊的,都是我的东西。”
宋熹之冷不防的听见这么一句,先是一愣,随即瞪圆了眼睛。
这话怎么感觉……让她想歪了呢?
感受着男子嘴角缀着淡淡的笑,宋熹之把玉簪拿走,又是将玉佩交到了贺景砚的手上:“只有这个是你的,我完璧归赵。”
“那枚玉佩是在你昏迷时,青铜交到我手上的,我不知道是否是你的意思,便暂时替你保管,现在醒来便还给你了。”
贺景砚眯了眯眼眸,明显听出了宋熹之话里的意思。
她把这枚玉佩还给他,是不想要他为难,也是想要一个他真正的选择。
贺景砚握着玉佩从床榻前站了起来,又是往宋熹之的方向迈了一步。
两人离得极近,贺景砚高大的身子极具压迫性,让宋熹之只能抬起头来看着他,又是无可避免的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贺景砚捏紧了手中的玉佩,手指在玉佩的纹路上微微摩挲,随即才道:
“从前,青铜的那些胡言乱语,全都是假的,我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宋熹之抿了抿唇。
“不过现在,你想退也退不了了。”
贺景砚的声音低低的,他突然弯下腰,将手中的玉佩重新放回了宋熹之的手里,然后捏紧了她的手。
宋熹之听着这话,抬眸望着男子认真的眼眸,却见贺景砚从她手上拿过玉簪,随即插在了她的鬓发上。
“这个也退不了。”
宋熹之只觉得耳边的世界似乎安静了下来,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她的选择好像没有错。
幼时坚定选择跳水救她的男孩,如今也坚定选择了她。
贺景砚直起腰,认真的端详了一下宋熹之的模样,随即拍了拍她垂在身侧的手:“吴嬷嬷已经把包袱收拾好了。”
“马车应该在门口等着了。”
宋熹之这下才反应了过来,她仰头望着面前的男子,微微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嘱咐了一句:“按时吃药。”
贺景砚点了点头,长腿一迈便坐回了床榻边,又对着宋熹之摆了摆手:“去吧,等你回来。”
吴嬷嬷早就收拾了包裹,在边上安静的等着了,她看着两人的互动,又是开心又是想哭,一直伸手抹掉眼泪。
宋熹之听见贺景砚的话,扭头去找吴嬷嬷,看她眼眶红红的模样,急急跑到了她的身边,搀着她的手就出门了。
她走的挺快,不带犹豫的,也没有回头。
贺景砚坐在床榻上,目送着宋熹之的背影离开,眸色墨黑,坐在原地没有动。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做出这样的选择,就像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门时,要鬼使神差的买了那根玉簪一样。
可面对宋熹之的眼睛,他根本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贺景砚想着,又是伸手揉了揉眉心,整个人似乎有些惘然,又是有些困扰。
其实这并不是一种好的情况,也不是他想要的。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门口才重新响起了脚步声。
贺景砚抬头,脸上又下意识的挂上了一个淡淡的笑,等他瞧见门口的人时,笑容便又迅速收敛了起来。
“青铜,人已经走了,日后夜里便不必送来百合了。”
青铜夜夜送来的百合里,花蕊沾染了曼陀罗的花粉,曼陀罗的花粉经过军队特殊的调制,花粉无色无味,能够使人失去意识。
这种手段在军队中比较常见,在后宅还鲜少使用。
再加上宋熹之擅长制香和配药,不仅她的身上沾染了香楼里各种混合的香味,就连内卧里也有浓郁的安神香以及贺景砚的药味。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宋熹之都没有发现百合花蕊上的曼陀罗,还以为是自己的睡眠变好了。
青铜步履匆匆的进了屋子,看见的就是贺景砚脸上骤然消失的笑容,他抿了抿唇,神色多了几分踌躇。
“好,属下派人撤掉百合……不过主子,西戎边疆处,送了一封信过来。”
贺景砚听见这话,点了点头,从床榻上起身,神色倒是未变,只是多了几分他往日的冷硬。
“信中交代了边疆的情况?我走后,军队内部是否有了异动?”
青铜听见这话,又是微微一顿,然后才继续道:“这封信说的不是公事,而是私事,说是要您轻启。”
贺景砚听着,沉默了一下,原本大步流星的长腿定格在了原地。
他神色淡淡的接过了那封信,削葱似的手指微微动作,便是将紧封的密信拆掉了。
信上的字迹恣意,笔走龙蛇,洋洋洒洒的墨迹覆盖了一整张信纸。
可贺景砚越看,脸色却越发的凝重。
他没有说话,只是闭了闭眼眸,手中的信纸却轻飘飘的掉了下去,在空中打着螺旋的圈。
青铜站在原地,感受着贺景砚愠色渐浓的眼眸,他虽不言一语,可整个人都没有什么温度,手背处的青筋暴起。
大有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青铜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样的愠怒,他盯着掉落到地上的信纸,便急急弯腰捡起。
等他看信纸上的内容时,眼眸猛地一缩,浑身一抖,便跪在了贺景砚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