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阳皇朝中枢太安城。
城西一处中规中矩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常的院落中,赵楷穿着白色儒衫坐在池塘边的秋千上,像个小孩子一样荡着秋千,受到冬季寒潮的影响,池中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坚冰,不能欣赏到盛夏时节荷花满池,莲叶朝天的盛景。
韩貂寺身躯半弯,恭敬的立在一侧,看向赵楷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祥,自从赵楷的母亲死前把赵楷托付给他,而不是坐在龙椅之上的那个男人,他就从心里把赵楷当做自己此生唯一要侍奉之人。此刻的韩貂寺只是仿佛寻常人家的长辈,而不是那个满手血腥威名足以让小儿止住啼哭的大魔头。
“大师傅,此处就咱们两人,没有纠察礼仪的官员,那边有凳子你直接坐下吧,咱们怎么舒服怎么来。”赵楷停下了秋千,指向旁边四五米开外的躺椅说道,平日里没有事情的时候,他就喜欢躺在院中,仰望着头顶蓝天,幻想自己要是一只能够飞翔的小鸟该多好,那么就能飞出皇宫这座天下最大的牢笼。
“殿下,尊卑有别,礼不可废。”韩貂寺摇头拒绝了赵楷的好意。
太安城中鱼龙混杂,指不定就会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探子,若是被礼部官员或者皇宫中的那位知道了,势必会让他们对赵楷产生行事轻浮的看法。
赵楷对于韩貂寺的举动无奈的摊了摊手,也没有勉强让他坐下,而是出声询问道“大师傅,这么多天了,可有沈清的消息?”
当日他参加完上阴学宫中的年终考核后,却突然发现沈清失踪了,这一下可是让赵楷震惊莫名,经过多方打探,才找到了蛛丝马迹,知道是徐渭熊来过带走了沈清。
但等他找到徐渭熊后,却得到了沈清和鱼幼薇一起去了功德林的消息,随后鱼幼薇也证实了这一点儿,说出她和沈清在功德林中遇到一名目盲琴师,然后两人就分开了,沈清就此不知去向,自此线索彻底中断,沈清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禀殿下,老奴发动了各地的探子,均没有打探到此人的消息。”韩貂寺如实回答道。对于这个沈清,他也有几分好奇,虽然赵楷一直在说沈清如何出色,如何胸有谋略等等。但是在韩貂寺看来,难免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区区一介无名书生,再怎么有才,也该有个限度。不可能像是元本溪、纳兰右慈,李义山那样能够兴邦安国的大才。故而对于此人,他虽保持着好奇,却也有几分看轻,心中猜测或许是一个得知赵楷身份,想要攀龙附凤之人。
“沈兄呀,你在哪儿?不是说好了咱们一起开酒楼做一番大事呢,这会儿却只剩下我独自一人。”赵楷抓着头发,满脸苦恼的说道。
“老奴这里收到了一个消息,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兴趣?”待赵楷一番哀嚎后,韩貂寺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大师傅请讲。”
“殿下,老奴得到消息,烂坨山一脉派人入宫宣扬佛法了。”
“佛门之一的烂坨山吗?不是听说张巨鹿有意效仿北莽推动灭佛之事吗?怎么父皇还会允许烂坨山入宫讲经?难道是因为西域之地?”
“殿下果然聪慧,烂坨山虽是佛门一脉,却份属密宗,和中原佛门大不相同,而且烂坨山坐镇西域多年,到处都是他们的信徒,交好烂坨山就等于是在西域有了根基。”
韩貂寺尚未说完,赵楷就接着道“父皇这么多年一直忧心北凉的三十万铁骑,一旦得到西域之地,就等于切断了北凉的后路之一,若是再能顺势拿下蜀地,就彻底断了北凉的后路,让他们从此寝食难安,再也不敢升起造反的心思。”
“殿下说的正是老奴心中所想,一旦钳制了北凉,就等于替陛下消除了心腹大患,有如此大功,足以让殿下有争夺皇位的资格。”
“大师傅,既然去西域的功劳这么大,我不相信其他的皇子会看不出来,难道就没有人主动请缨去做这件事?”赵楷皱着眉头问道。西域之事的好处显而易见,他不相信其他人看不出来。
“殿下,收益越大,风险就越大。西域是北凉的后方要地,他们一旦发现朝廷的打算势必会刀剑相向,那些儿个皇子自小都是生活在锦衣玉食的环境里,自然吃不得一点苦,更不要说拿性命去换前程了。不像殿下自小受过罪,更懂得民间疾苦。”
“大师傅,此事容我思量思量再说,我之前和沈兄已经制定了一套发展计划,此时若是贸然插手西域之事,势必会让之前的打算付之东流。”赵楷闻言有些犹豫不决,在上阴学宫中他已经和沈清商量好了开酒楼发展的计划,这会听到去西域的好处和危险,却也有些难以下定决心。
主要是西域之事立竿见影见效快,而开酒楼之事则需要持之以恒长流水,于细微之处见成效。一快一慢各有优劣,委实不好说谁好谁坏。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还请殿下早做决断,虽说其他皇子应该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西域,但夜长梦多,凡事都有个万一,一旦出现变故,大好的机会就将从眼前溜走,再想遇到像这样的机会,必将难如登天。”韩貂寺没想到赵楷面对如此机会,还会犹豫不决,心中对于沈清升起了几分厌恶,或许正是这个小人的谄媚之语,才会影响到了赵楷的决断。
在沈清不知道的情况下,无形之中就已经在韩貂寺心中留下了恶劣的印象。
与此同时,城内一处偏僻的院落中,一名老儒生坐在院子中,面前的桌子上正摆着一副下到一半的棋局,老者拎起一颗黑子,温声道“小友既然和赵楷交好,那么这盘白衣一并斩蟒龙的棋局我看你该如何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