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街道一边是老城区，辉煌灿烂，另一边隔着河，开发区正在建设，有点阴暗。
这种阴暗和明亮，把街道显得有点奇怪，两群人也是半阴半暗。
很快碰到一起，相对而立。
双方都是几十人，很有气势，四周路过的人立即散开，有好奇的停下脚步观看。
却也并不感觉奇怪。
九十年代初，经济刚刚腾飞，打工潮涌动，大量农民工进入城市。
鱼龙混杂，尤其建筑工地附近，打架斗殴几乎天天见。
“狂龙，你想干什么，别他妈吓唬人。”
乔春梅指着对方领头人，光着上身，显眼绣着一条龙，张牙舞爪。
乔春梅却没有任何惧怕，反而声音明亮：“姑奶奶也是一路过来的，要是害怕，就不会在工地上做头。”
“我没想干什么，你们挡道了。”狂龙狞笑着，忽然挥手：“弟兄们，给我打。”
说对方挡道，却没有给乔春梅等人让开的时间，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一群人冲向乔春梅等人，挥舞着短棍。
一方有棍，一方赤手空拳，一方只是来吃饭，一方早有预谋。
瞬间冲突，就是一边倒碾压，乔春梅身边两个人刚抬手反抗，就被打得脑袋流血。
乔春梅明显有经验，迅速蹲下，双手抱着脑袋，护住致命地方，同时保护肚子里的孩子。
“玛德，老子早就看你们不顺眼。”
狂龙举着木棍，砸在乔春梅肩膀上，乔春梅被砸得歪倒在一旁。
狂龙没有因为乔春梅是个孕妇手软，再次举起木棍……
打斗很突然，猝不及防，眼见着二姐倒地，乔宇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敢打我二姐，卧槽你祖宗。”
同时，身体猛然窜起，用尽全身力气，脚尖踩着一排大排档小桌面，蜻蜓点水，飞掠过去。
下意识里，和柳如燕一起锻炼的轻身功夫起了作用。
转眼间就到了二姐身边，伸胳膊挡住狂龙的木棍，同时矮身，抬脚，呯，踹在狂龙膝盖上。
咔嚓一声脆响，狂龙被踹得向后倒地，腿向后弯曲变形，发出一声惨叫。
嘭嘭。
乔宇又把乔春梅身边两个人踹飞。
动作一气呵成，看得小甜都有点吃惊，这傻小子好快好强。
苗婧也是神色一动，乔宇说和老爹只是偶然遇到，谈不上交情，更不是师徒。
真的吗？这功夫和平常见到的那些散打不一样，不是一般训练能达到的。
尤其从桌子上飞掠，小甜这种专业贴身保镖，都未必能达到。
当然，也是情急之下的一种潜能，那人是乔宇的姐。
至于出手，苗婧觉得没必要，不仅乔宇能打，老五也过去了。
老五慢一点，脚步咚咚跑到乔宇身边，大声吼道：“打谁。”
“黄色安全帽的。”
乔宇已经看清楚形势，狂龙一伙人为了区分敌我，专门戴了安全帽。
“好嘞。”
老五抡起胳膊，拳打脚踢，向那些人冲过去。
很快，就有十几个被他撂倒在地，乔春梅的人也抓住机会，捡起地面上木棍，开始还击。
噼里啪啦，双方变成势均力敌混战。
不过，两分钟后，形势立转，老五就像个坦克，一路推过去，对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老五身体高大粗壮，肌肉结实棍子砸在身上，就像挠痒。
相反，他挥手一拳，就能把人打趴下。
这还打个屁。
狂龙的人开始心慌，但总不能扔下自己弟兄逃跑，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嘭嘭。
又有两个人被老五踢飞，狂龙手下有人大喊起来：“扔掉安全帽。”
呯呯呯。
现场立即响起安全帽落地的声音，老五也停下手。
同一工地工人，打扮长相都差不多。
双方其他人也停手，去照应倒在地面上的人。
倒地的人，有些在流血，有些在痛苦地哼哼。
街道上变成惨烈战场。
“二姐，二姐。”
乔宇蹲在地面上，抱着乔春梅大声叫喊。
惊吓加上被打了一棍，乔春梅有点意识模糊，用力眨了眨眼：“小宇，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做梦。”
乔宇拿着二姐的手，放在脸颊上，乔春梅摸了摸，然后，用力揪了一下，乔宇痛得咧了一下嘴。
“真的不是做梦。”
乔春梅咧嘴笑起来，笑得很开心，似乎有了精神，缓缓站起来。
“春梅，你没事吧，刚才耽误了一下，我来晚了。”
王守田这时候急急匆匆跑过来，看着乔春梅，一脸关切。
啪。
话音刚落，乔宇就甩过去一记响亮的耳光：“玛德，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姐的吗，让她干工地做苦力。”
说着，乔宇又恼火地抬起手，乔春梅急忙拉着乔宇手臂：“别，这是我的选择，工地赚钱多，还有一帮人支持，比在厂子里好。”
“不行，你跟我回家。”
乔宇语气霸道，不容置疑。
为了自己，二姐读书都耽误了，在家放羊干家务，无怨无悔。
现在自己有钱了，怎么能让二姐继续在外受苦，何况，还挺着肚子。
不是说江南是打工者的天堂吗，去他么的，乔宇从二姐消瘦脸颊上，看到了地狱。
轰轰轰。
一阵声响，两辆卡车行驶过来，到了近前，一个急刹。
一群人跳下车，胳膊上都有红袖章，写着安全两个大字。
都是工地上的安全员，也充当保安角色。
领头的二十七八男人，留着小胡子，脸色铁青，走到近前，大声吼道：“怎么回事，你们竟然当街打架斗殴，都他么不想干了吗。”
“吴经理，我们就是来吃饭，是他们动手的。”
乔春梅立即争辩，指着已经被同伴扶起来的狂龙。
吴经理瞥了一眼狂龙耷拉着的腿，忍不住有点鄙视，狗日的，一个娘们都收拾不了，还让自己受伤。
这样也好，有个理由收拾乔春梅。
这帮人，不止一次和自己唱反调，上次请验收的监理吃饭，已经说合格了，乔春梅却指出狂龙等人的错处，不仅浪费了时间，自己也被上司训了一通。
“你说狂龙找麻烦，他怎么把自己腿打断了。”吴经理一脸严肃，大声吼道：“乔春梅，别以为你们小队技术先进，就自以为了不起，不把我这个项目经理放在眼里。”
“你们，全他么给我滚蛋。”
吴经理手指一划拉：“伤势，自己解决，还有，最近的工钱也作为罚款，全部扣除。”
旁边，苗婧低声问小甜：“这个项目经理有印象吗？”
“开会时候，见过一面，不过，无足轻重。”
小甜鄙视地笑了笑，要不是自己职业习惯，对人过目不忘，这种公司底层，还真不值得关注。
苗婧思索一下，拿出一个大哥大，拨通号码：“老许，你过来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