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阗的一处戈壁上,三辆越野车开到一片胡杨林跟前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七八个人,开始扎营。
吐尔洪江拉下围着的防沙面罩,对着一个身穿条纹t恤的青年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那个青年来到李明的跟前说到:“喂~朋友,我来帮你搭帐篷吧!”
李明看了眼买买提,有些尴尬,上辈子自己当兵的时候去驻训,只搭过那种高寒帐篷,对于手上的简易帐篷还真是有些搞不定,而且这一片的沙土太疏松了,李明一巴掌就可以把地钉拍进地里,压根没什么用。
可偏偏这里的风沙又很大,不扎地钉又不行。
买买提笑了笑,从车里拎出一件矿泉水来,取出一瓶将拴地钉的绳子挂住,然后在地钉的位置刨了一个深坑掩埋进去,看得李明恍然大悟。
“得这样固定的哈。”
“这个给你,风沙大。”
买买提说着,送过来一个墨镜,“太阳光太强了,戴上会好点。”
李明现在的体质,虽说没有水火不侵那么变态,但是他直视太阳也是问题不大的,看着买买提一片好意,他还是开心的接过墨镜戴上,瞬间眼前的光线就变暗了,舒服很多。
买买提冲他竖起大拇指,“你戴上墨镜,很帅!”
李明来到另一处帐篷,李平安正在看地图,手上还拿着几张素描纸,嘴里念叨着熊德燊先生给的提示。
“昆仑山下,石玉桌上,白玉河畔,胡杨之间···”
“这一片方圆五六百公里,怎么才能找到?”
见到李明进来,李平安连忙招呼他坐下,迫不及待的问道:“李明,上次在玄寂观,你帮助熊大师一起卜算结果时看到的画面到底是什么?”
李明闻言有些尴尬,看了眼李平安手中的素描纸,自从上次玄寂观回来之后,李平安就迫不及待的找来一个画师,通过李明口述,画师画下来的,但是来到于阗之后,找很多原来在于阗采玉的老人问过,都说没有见过这些地方。
“当时我脑子里也是断断续续的画面,有时清晰有时模糊好像蒙了一层纱一样,从卦辞上判断,我们尽量去往昆仑山的山脚处有河流的地方去排查,问题就不大。”
“只要我看到了类似画面,一定能想起来,触发更多的画面。”
“是我太心急了,”李平安长叹一声,“不过,山川水脉一般不会变化,树木和羊群,是真的难找,看样子是需要某个时间才能遇到。”
“不一定,”这时李建明和秦丽走了进来,眉宇间有些忧色,“我刚才听咱们请来的本地人说,这附近的河流虽说大方向不变,但是有些支流也会改道,甚至发洪水后主流也会发生变化······”
“这里,到这里。”
李平安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伸手在地图上标记了两个点,都是昆仑山脉和河流相接的地方,
“这两点之间来回两百公里的直线距离,我就是翻也要翻出来。”
“还有,虽然不知到你爷爷为什么会在这里,想来也和于阗的玉石有一定关系,以前的废旧玉场你也派点人去探查一下,继续找当年的老采玉人打听打听。”
李建明点点头,李平安继续说道:“我们就亲自量一量这两点之间的距离吧!”
秦丽闻言正要说话,李建明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手。
两人出了帐篷,秦丽小声说道:“爸年纪这么大了,这么跑一趟能吃得消吗,这地方只能坐车,有的地儿连个路都没有,你也不说说。”
“我知道你想说这个。”李建明叹了口气,“我刚有记忆时候,就经常听他提起我爷爷,这么多年都成了爸的执念,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你觉得他会听我们的吗?”
“你看看这次爸爸的架势,真是打算找不到就不回去了,难办啊。”
李建明说着,拿起卫星电话开始拨号码,“咱们也理解理解老爷子,尽力给他圆了这个梦。”
“那李明怎么办,刚上完高中就和咱们来这,可能一待就是一两个月,合适吗?”
李建明停下手来,抱了抱妻子,顺势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无赖的笑着:“那是你弟,你去说!”
“真是······”秦丽脸上一热,剜李建明了一眼,“李明要是要走,咱可说好了,一定不能为难人家。”
“那是自然,小明是我们的贵人,帮我们已经够多了,我李建明不是不知足的人。”
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戈壁里面还是亮的,太阳虽说已经偏西,但仍然散发着刺眼的光,众人吃完了晚饭三三两两聊着天,唯独李明准备去探查一下这片胡杨林。
这时秦丽走了过来,“弟,你干什么去?”
“我想去这片林子看看,不会走太远,要不要一起?”
此言正合秦丽心意,转头给李建明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两人就向着林中进发。
李明边走边观察着四周,在进入林中的一刻就将感知散布出去,看着沙漠中突兀的一棵棵巨大胡杨树,边看边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或者这里已经不能称为胡杨林了,除了他们露营的地方胡杨树大多是活着的,其他胡杨都已经躺倒,甚至有的已经被沙漠掩埋,只剩下一点残肢断臂裸露在外,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睡了多久。
胡杨树木质坚硬,耐水抗腐,被称为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腐,此刻真实的展现在李明的面前,他们中站立着的,就像一个个巨大的伸向天空的触手,伸着苍劲的虬枝,无声的站在那里,有的还有新鲜枝叶在生长,有的已经干枯。
“真壮观!”秦丽沉醉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大受震撼,甚至忘了和李明一起来的目的。
如此粗犷而又壮观的景色,也将李明惊立当场,他的大脑满是各种字眼,都无法形容此刻的景观,突然想到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一首诗,顺便就念了出来。
“瀚海沙原深植根,虬枝粗干立乾坤。生生死死三千载,历尽沧桑大漠魂。”
秦丽听到不由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美眸白了李明一眼,“这是欺负你姐没文化,是不?”
“没有没有,我哪里敢。”李明也笑起来,
“只是姐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一句话来。”
“嗯?”
李明挠挠头,“我也是在网上看到的,叫‘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我艹走天下’,(⊙o⊙)…”
突然发现自己说了脏话,一时间李明尬住了,秦丽倒是像没留意到一样,乐得笑弯了腰,久久直不起身来。
两人走了一阵子,在一棵躺倒的胡杨树干上坐了下来,李明触摸着它坚硬而干燥的枝干,仿佛看到了这棵树生前是如何的挺拔雄壮。
“弟?跟我们来这里后悔不?”
“?”李明回过头来,“后悔什么?”
秦丽敲敲坐着的树干,发出梆梆的响声,“你刚高考完,好不容易解放了,肯定想着四周玩一玩,泡泡网吧,逛逛街,和女孩子吃吃喝喝什么的,结果被我们叫来这片荒漠里,不会觉得难过吗?”
“不会啊。”李明看向秦丽,目光清澈而明亮,
“我倒是觉得,这是难得的体验,人生只有一次,但是世界上有许许多多有意思的事情可能一辈子我都不会接触到,所以我挺喜欢打破常规,去拥有与众不同的体验,这次对我来讲,更像是一次探险,这里的一切,都很有趣。”
“也很有意义,因为我们是来为老爷子完成他多年的夙愿的,私下我给这次探险起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字。”
“叫什么?”
“爸爸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