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岸，注意你的措辞。大王已经下令要派兵给你，反倒是你挑三拣四，颠倒黑白。”
“我颠倒黑白？”
裴岸语气犀利，“眼下大汉与匈奴大战在即，卫家军队理应出战。如若能举全国之力打赢这一仗，大王功不可没。卫将军若不肯将卫家军队交出来，届时我方兵弱必败，那么这个罪名几位将军可担得起。
本将军也不想打仗，只是此战是卫将军你的侄女挑起来的，说到底与你们卫家人脱不了干系。卫家军队，你们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卫子容已经嫁去燕国，不是我吴国人，她招惹谁，与我们无关。”
“卫将军此言差矣。”裴岸将目光缓缓挪到卫子容羞愧的脸上，故道：“我夫人到底是姓卫，你们怎么把她像块抹布似的丢来丢去。”
他方才还有条不紊地同那些人争辩，这会子又能快速变一副脸来羞辱她。卫子容本来还有些倾佩他的雄伟风姿，这会子全部烟消云散。
裴岸两副面孔变化得极快，在军事上他是统率千军万马，叱咤战场的大英雄。在感情上，他是鞭策另一方的强盗。
卫子容觉得自己甚至还不如几位叔叔，至少裴岸与他们争辩起来头头是道，也愿意去争辩。而裴岸对她，多一个字都不想说，多一刻都不想待。
卫德还想叫嚣，卫忠将他拦下。
“裴将军言重了，我等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攻打匈奴，我大汉每个人都有责任。我这就回去点兵，稍后交与大将军如何？”
“如此，有劳卫将军了。”
裴岸起身，从百官面前大摇大摆地迈出大殿。卫子容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刚出宫门，受吕郢候邀。
一进门，吕夫人谄媚地迎上，卫子容在一侧淡淡道：“舅母。”
一抬头，看见吕云朝她翻白眼。卫子容跟在裴岸身后入正屋，吕云在后面打量着裴岸的雄伟身姿，果然是员勇猛大将，难怪母亲会讨好他。
曹衍在这时回来，急匆匆的，吕云将他拦住，抬手要替他擦汗，被一把推开。
“怎么，你的旧情人回来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吕云还是一副泼辣相，曹衍咬牙切齿地揪住她的袖子，将她拽到一旁警告，“你再胡说，信不信我休了你。”
曹衍松开手，直奔正屋，吕云气得在背后连连跺脚。起初，正屋里的景象尚且和谐。自曹衍迈进屋的那一刻，气氛莫名紧张了起来。
卫子容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偷偷打量裴岸的反应，他也很疑惑曹衍怎么会出现在这？
忽然，她和裴岸的目光相撞，忙把头转过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吕郢笑着与他解释，“将军，这是我的女婿曹衍，想必将军已经见过。”
裴岸斜提唇角，“是见过。”
他故意朝卫子容偏了偏身子过去，“在宫门时，你怎么只与我说他是你的朋友，若你那时好好与我介绍，我定不会和他起冲突。”
“什么冲突？”吕郢一脸懵。
“小事。”裴岸看着曹衍笑，笑里藏刀。
卫子容强作镇定，吃饭时也是心不在焉。曹衍就坐在她对面，她不晓得是因为盘腿而坐两腿麻了，还是被曹衍看着浑身不自在，身子时不时动着。
裴岸看着她，脸皮上铺着伪善的笑，里面却藏着冷漠，“怎么，可是不舒服？”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和和气气地问卫子容，卫子容自然明白这是装的，轻道：“方才喝了点酒，有些醉了。”
吕郢示意侍女倒些温水来，裴岸挥手，“不必了，夫人醉了，还是出去吹吹风醒醒脑子最好。”
卫子容微微颔首，从案后起身。吕云目光一路随着她的背影，嘭的一下摔了筷子。
吕郢被吓了一跳，立马沉下脸，“没规矩。”
吕云气呼呼地捡起筷子。
裴岸将酒杯抵在唇上，余光扫过曹衍的脸。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吃罢饭，众人移步到凉亭。
吕云对吕郢道：“爹，娘有急事找你。”
“让她先等着。”
吕云走到他旁侧，“娘说了，急事，一定要爹亲自去。”
吕郢面露难色，“将军在此稍稍等候，我忙完即刻过来。”
吕云瞧他走远，站在亭栏处，余光稍稍瞥向裴岸。
“多谢大将军对子容的照顾……”
“有话就说，无需拐弯抹角。”裴岸懒得看她那副拙劣演技。
吕云低低一笑，走到他身侧，狐狸眉眼上扬，“难道将军就不想知道，卫子容和我夫君的旧事？”
裴岸的脸随她的话渐渐沉下去，吕云又道：“卫子容自小与曹衍一同长大，是青梅竹马，他们两个可是定过亲的。只可惜我家那个死鬼，和我成亲了，还一直想着那个贱人。
大将军你不是很威武吗，我想请你好好管一管你的女人，别让她时不时地勾引我夫君。”
吕云话还未说完，裴岸一把将她推开，差点将她掀到水里。
“先管好你自己的男人再说。”
说罢，大步迈出凉亭。李良工早在马车旁候着，见他脸色很不好，上前问，“将军这是怎么了？”
裴岸看着马车，胸口堵了一团火。卫子容待在里面，对外面所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这时，一辆马车从对面驶来。车帘掀开，卫忠从里面下来。
“裴将军，我已将卫家军队集结完毕，请将军随我移步。”
裴岸翻身上马，卫子容掀开车帘见吕郢神色着急地对马车招手，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是听不清。马车越来越快，吕府越来越远。
吕家人对她并不好，可不知怎么了，她还是对这里依依不舍。
到了军营，裴岸下马。卫忠将他领到营里，“裴将军，这些就是卫太尉麾下的军队。”
裴岸走到高台，威风凛凛地扫视着下方队列，“怎么这些人看着面黄肌瘦的。”
卫忠解释，“这些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士兵，长年累月的训练打仗，难免样貌粗糙。”
“是吗？”裴岸的目光仍旧看着军队。
卫忠垂头，“不敢欺瞒将军，臣所言句句属实。”
裴岸转过身，手握着刀柄，一边下着高台，一边快言道：“集结军队，即刻回燕。”
他走到马前，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军队临近城门时，裴岸抬手示意军队停下。他从马背上翻下，快步走到马车前，轻蔑地挑起帘子。
“下来。”
卫子容怔了怔，屈身掀开帘子下来。裴岸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马身一侧。两只大手箍住她的腋下，一下将她提到马背上。
他紧接着上马，卫子容的后背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下，身子被裴岸的两条胳膊紧紧环住她。
卫子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总觉得怪怪的，心里瘆得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