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尔肯带着孟思瑶来到牧场。
在他忙活的空当里,孟思瑶看着四散的羊群发呆,看羊儿吃草,看天上飞鸟,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回到叶尔肯身边时,他已经烧起了小炉,热乎乎的奶茶在锅里冒出香气。
“喝奶茶还是酒?”叶尔肯给孟思瑶递来一只小碗,恶作剧般地说,“孟老师酒量好吗?”
孟思瑶本想去端奶茶,听他这么说,莫名有了胜负心:“要酒。”
然而喝到嘴里才发现,这不过是牧民们常喝的马奶酒,酸酸甜甜的,带着一股奶香,简直像是饮料。
叶尔肯见她一口气喝完,不由得笑了起来,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逞能的小朋友:“小孟老师酒量真好。”
孟思瑶瞪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说:“谢谢你。”
无论是在库恩别克出现那一瞬的保护,还是如今的陪伴,都值得一声感谢。
叶尔肯很无所谓地抬起眉,给自己也倒了杯酒,这才问:“那是你男朋友?”
“不是。”孟思瑶摇头,也说不上来跟库恩别克是什么关系,沉默几秒,低声说:“算曾经喜欢的人吧。”
“现在不喜欢了?”
“不喜欢了。”
“为什么?”
“”发觉叶尔肯的问题忽然变得攻击性极强,孟思瑶有点懵,“你是不是太八卦了?”
叶尔肯开怀大笑,吓得身边一只小羊立刻跑开了,孟思瑶看着他张扬的脸庞,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末了才说:“可能是因为不合适吧。”
她以前愿意做那个追随的人,现在不愿意了,只想对自己好一点。
叶尔肯看着她,忽然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她的头发,但意识到这个举动过于亲密,最终只是举起碗和她碰了碰:“祝福你遇见更值得的人。”
碗壁相撞发出清脆声音,如同钟声在孟思瑶的心中敲响。
这种感觉有点陌生,但她体会过,是临走之前,陈老师带着所有孩子为她准备蛋糕的时候。
那是一种纯粹的心情,是被爱,被尊重,被理解的感觉。
想到这里,孟思瑶笑得更加真切:“那我同样祝福你。”
叶尔肯却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眸直视着她:“我已经遇见了。”
次日就是古尔邦节,孟思瑶穿上新衣,叶尔肯同样换上了哈萨克族的服饰,颜色看起来同她有些相配。
两人一起出发,交谈时孟思瑶不可避免地同他目光相撞,只得飞快移开,好像一碰上,就会想起昨天那句暧昧的话。
这种奇怪的氛围,直到抵达节日现场才有些变化。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举着相机,招呼其他人帮忙拍摄。
库恩别克正调整相机视角,镜头中不期然闯入了孟思瑶的身影,他身形一僵,慢慢放下相机:“思瑶。”
叶尔肯莫名哼笑一声,在孟思瑶耳边道:“我先去帮忙。”
他顿了顿,又说:“古尔邦节会宰杀牲畜分享给家人和需要帮助的人,如果不想看,就过来找我。”
说完这句,叶尔肯径直越过库恩别克。
库恩别克目光冷冽,直到叶尔肯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才望向孟思瑶,急切地解释道:“我申请了拍摄,不是特地来打扰你的。”
这个一向漠然矜持的男人,三番五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像在沙漠里日夜跋涉后渴望水的旅人,哀求孟思瑶给他一点反应。
孟思瑶并没有让他如愿,只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说:“好的。”
她跟随着叶尔肯的方向离开,却被库恩别克轻轻拉住了袖子。
库恩别克轻轻弯起嘴角,像是讨好一般说:“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他说着小心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送到孟思瑶眼前:“羽毛,我清理干净了。”
孟思瑶随意一瞥,不由得怔住了。
盒子上赫然是她用心收集的鹰羽,不复她最后一次见到的脏乱,又恢复成了洁白的样子。
她知道库恩别克有洁癖,因此更难以想象,这个人是以一种什么心情从垃圾桶里捡回羽毛,打理干净的。
可这疑惑只闪过一瞬,立刻被孟思瑶抛到脑后。
她轻快地说:“跟我没关系,已经送你了,随你怎么处置吧。”
说罢,孟思瑶慢慢抽出自己的袖子,大步离开。
库恩别克看着她的背影,感觉肺里的空气像被抽干,令他恍惚地悬了起来。
握着盒子的手有些颤抖,只听“砰”的一声,另一只手的相机掉在了地上。
同事们知道他最珍视自己的相机,连忙冲过来捡起,却发觉库恩别克苦涩的表情,瞬间都噤了声。
他怎么会不知道,孟思瑶送他羽毛的意思?
数不清多少次,孟思瑶在看见其他女人戴着沙吾克烈帽时,会假装不知情地问他:“为什么她们的帽子上有羽毛呀?我也可以戴这样的帽子吗?”
库恩别克解释过那是姑娘出嫁后的帽子之后,孟思瑶则会流露出向往的表情。
那样直白,可爱的表情。
好像只要库恩别克求婚,下一秒她就会答应。
可这一切都被库恩别克悄无声息地忽视了。
是他亲手将孟思瑶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