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张天衡如今的境界,还原起来很费力。一切风险,都是来自于不自觉的力量透支,这会导致修为失控。
怎么控制这个限度,整个元界的人加起来,也不会有什么思路,更不会有什么门道。也因此,那些有传承的世家大族,都会有人在旁辅助修行,修行的限度,也会有专人记录,提醒。但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还原这些东西,还是要回到最开始,铭文。铭文相当于机关术的文字表达,真正具有力量的文字。但这种东西危险性,自是不必多说。也不得不说,幸好,他只需要一个大概,不用太还原。
张天衡心念一动,刚想使用机关术,身体一晃,倒在地上,头破血流。过了许久,张天衡起身,伤口已经痊愈。他揉了揉眉心,“这叫什么事,还以为不在意…不过话说回来,这不是规则的力量么?怎么整的?不动机关术就没事儿?那为何允许想这些事?”
不能多想。张天衡决定先放放,可能是刚重启的问题,中州还没缓过来。也只能观察一下其他人了。张天衡再次出门,却见到肖文客满脸呆滞的站在田地里,惊恐的看着四周的矮人。
张天衡微眯双眼,暗道:还是练了。当然是机关术。
张天衡上前,轻轻拍了拍肖文客的肩膀,说道:“回神。”肖文客转头看向张天衡,明显松了口气,急忙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张天衡面露疑惑,“什么什么情况?”肖文客指着矮人,“这些啊!”张天衡静静的看着他,肖文客急切道:“你看不出来么?他们都是死人啊!”
张天衡神色平静,不紧不慢的问道:“怎么算死?他们不是在动么?看看,这神态,多好。”肖文客神色呆滞,“你在说什么?能动就算活着?他们就是一群活死人,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啊!”
张天衡直视他的眼睛,心中了然,“这就是他的机关术所赐予的知识,难怪,这么熟练。”张天衡心道,神色平静,“看出来什么?”肖文客惊恐的看着张天衡,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又生出几分希冀,“来,看我。”
说罢,肖文客眼中白光一闪,张天衡手指微动,并没有反抗。自己入的门,年纪又大,和普通人的差距,也就在这无法掌控的机关术了。刚入门,影响不大。
张天衡眼中泛起白光,看向四周,神色一怔。死气,生气具象化。不知何时定下的概念,在张天衡脑中回响。黑的是死气,白的是生气,理所应当。
在二人的视角中,那些矮人仅有心脏位置泛点白光,其余位置,皆被黑暗吞噬。他们的肌肉僵硬,一举一动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协调。
张天衡恢复平静,并不意外。他看不出死气生气,更没见过鲜活的生命。以前以为,楚国的人就是最正常的生命体,现在想来,也就那样,生命完整的形态,该是什么样的?
张天衡看向肖文客,这人其实没有注意,或是说根本看不到,自己其实和他们差不了多少…差不了多少?张天衡看向自己的双手,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张天衡对肖文客说道:“活着,不要想着过的多好。首要任务,活着。以任何形态,任何形式,任何方法,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活下去了。”肖文客双眼无神,“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你以为他们知道么?你以为他们在意么?”
张天衡面露疑惑,看向肖文客,“你怎么活到现在的?”肖文客感到背脊发凉,喃喃道:“不,这不对。”言罢,向正道盟的方向跑去。
张天衡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喃喃道:“还是练了。这机关术,哪是那么容易就掌握的?好好感受吧,你真的清醒么?真实的世界,你真的看懂了么?”
在张天衡眼里,踏足修行,最重要的,就是真实感。
…
以修士的角度来说,肖文客跑的很慢,并不累。但此时,肖文客只觉得这条路过于遥远,过于艰辛。
他来之前只是一个普通人。刚开始到元界,是在中州,被系统带过来的。来之前,他是个大学生,为了救人,死了。系统承诺他,如果能完成任务,可以回去,完好无损的回去,还有一大笔钱。
他是一个普通人,也是一个孤儿,没亲戚。父母出车祸,赔了一大笔钱,他用这份钱撑到了大学,快花光了,毕竟,物欲横流,难免其害。
虽然如此,他依然有雄心壮志。回去?为何回去?那边在打仗,局面很不稳定,一旦动起手来,他是要去的,因为这是机会。可去了,他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
既然有系统,他完全可以在这世界打造出自己的帝国,什么凌云壮志,不都能在这实现?
不是他自大。彼时的中州还是拿着石头打架的时期,跟原始社会差不多。硬要说差距,就是像人,是人。
他拿着系统来这里,岂不是降维打击?当然不现实。肖文客深知,系统虽然厉害,但他没成长起来之前,没用,因此,他藏了一段时间。
这世界有特殊力量,但不行。机关术只是个体强大,在绝对的人数优势面前,没用。想要武装到每一个人,现代科技,才是最优选择。
肖文客成功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征服元界了。然后失败了。大起大落。肖文客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失败的。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经过良好教育的青年,他很难接受这种神异的东西,但从此刻开始,他将机关术放在眼里。由不得他选。
又回到了中州。这里变了。不知道从哪冒出的这么多修士,他们疯狂,强大,肖文客最好的朋友,莫笙歌,死了。为了保护他,死了。
当那人从天而降,在他面前杀光所有百姓那一刻,肖文客才意识到,这是个怎样的世界。
后来,在那人将要动手的时候,有人救了他。那位恩人很好,把他带到正道盟附近。虽然经常有修士来打扰,但…也还行,毕竟还活着。
肖文客对修士的世界,凭借自己的经验,摸索出了些门路。修士有好有坏,但坏的占大多数。这很正常,原来的世界也是这样。
真正让肖文客感到恐惧的,是他踏足修行,看到的真相。
元界,没有活人。他们只是会说话,能回答问题,但这些问题都不是他们思考得来的,简单的说,这是被安排好的。每个人遇到的每一件事,都是被安排好的。
死物为何会有这般作为?还不是有谁设计?“有人设计!”肖文客停了下来,他已经能看到正道盟了,就是不知道还差多远。
肖文客感觉背脊发凉,如果有人设计,那他现在所做的任何事,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为什么这么做?图什么?这让肖文客想到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某人的恶趣味?这不是不可能。为何系统会突然失灵?为何收服矮人之后,系统就消失了?肖文客停了下来,神色慌乱,“不行,不能去正道盟,我得回去…不对,那个人也不对劲,我应该离开…”
忽然,肖文客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肖文客四处张望,什么都没发现。肖文客脸色惨白,喃喃道:“什么时候…它们什么时候看来的?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啊啊啊啊!”
肖文客双手抱头,不住的惨叫。与此同时,他的修为不受控制的上涨,跌落,“检测到机关术…分析数据…正在解析中…百分之一,百分之百…机关术分析完毕,录入信息,复制机关术…复制成功。系统编号404已上线,诚心为宿主服务。”
肖文客修为稳定在了一品,停止惨叫,双眼迷茫,“系统?”“我在。”肖文客好似抓住救命稻草,“真的是你!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肖文客激动道,系统平静的声音传来,“感受到此处世界有力量在干扰,将信息传递给上级,顺便升级了下系统。”
肖文客神色恍惚,“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快来看看,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系统解释道:“这是机关术导致的。没有资格掌握机关术的人,在接触机关术后,只有死路一条。”
肖文客感到背脊发凉,“这些人都接触到了机关术?”“没错。”“那为何会这样?”“这就要从…”“这就要从机关术降临人间开始说起了。”
肖文客呆滞片刻,向身后看去,是失踪已久的莫笙歌。此时的他神色疲惫,离开时穿着的绿色衬衫,早已被鲜血染红,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肖文客不可置信道:“你不是死了么?”莫笙歌一愣,随即微微皱眉,“你接触机关术了。”没有疑问,是肯定。
系统的声音在肖文客脑中回响,“宿主记忆错乱,正在修复…莫笙歌先前同宿主走散,并未死亡。”
肖文客头一晕,摇了摇头,感到背脊发凉。记忆被修改,他毫无察觉,如果这背后没有人暗箱操作,谁信?
肖文客扯起一个笑容,问道:“你怎么在这?”莫笙歌眯眼道:“你到底是谁?”肖文客一愣,随即笑道:“十年前,你娶了个媳妇,你屁股上还有…”莫笙歌急忙打断,“你怎么什么都说!”
肖文客满脸无辜,“不是你问的么?”莫笙歌满脸无语,伸手揉了揉眉心,问道:“刚刚打算去哪?”肖文客说道:“正道盟。”
莫笙歌面露疑惑,“去哪做甚?找死啊。”肖文客沉默片刻,说道:“刚刚,差点疯了。还好,被拉了一把。”莫笙歌扯开话题,“现在,打算去哪?”肖文客有些茫然,“先回去吧。我认识了一个修士,他好像知道些什么。笙歌,你是修士么?”
莫笙歌沉默片刻,说道:“如果不是,怎么活的下来。”肖文客又问道:“你能看到么?”莫笙歌面露疑惑,“看到什么?”肖文客看向莫笙歌的双眼,莫笙歌一愣,转头看向正道盟方向,沉默片刻,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肖文客低声道:“没事,走吧。”二人转身前往那条山脉。路上,沉默不语。肖文客不断询问系统元界是怎么情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都死了?为什么只有修士是活的?”
“修士与人接触,结果就是如此。”
“为什么?”
“机关术对普通人的伤害极大。”
肖文客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元界是由机关术组成的,对么?”
“没错。”
“那如果机关术对普通人伤害极大,为何人能延续到现在?还能诞生这么多修士?”
“哔哔…哔哔…权限不够,无法回答。”
“糙!”肖文客直接爆了粗口,一旁的莫笙歌见状,没有反应。他早就知道肖文客有秘密,只是肖文客不说,他也不必去问。
沉默片刻,肖文客问道:“笙歌,元界是怎么来的?”莫笙歌满脸疑惑,“机关术啊。”
“可机关术不是对人体的伤害很大么?”
“对啊。”
“如果这样的话,修士是怎么来的?人不都死完了么?为什么还会有修士…”肖文客不断的提出问题,莫笙歌低头深思,眼中红光闪烁,最终稳定了下来。
等到肖文客说完,莫笙歌回道:“机关术组成元界,这点没问题。可你知道修士是怎么来的么?”肖文客茫然道:“不知道。”
莫笙歌说道:“千年前,机关术降临人间,修士由此而来。”肖文客面露疑惑,“这二者之间有关系么?”莫笙歌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不知道。想这些做甚?没什么意义。”“不不不。”肖文客连连否定,“有意义,这很有意义。这能让我们走得更远。”
莫笙歌沉默片刻,面带微笑,“那就走一遭?”肖文客愣了一下,笑道:“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