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旷野中足足坐了三日,一动不动。最终张天衡率先打破沉默。
“听说一国将领境界都在辉之境及以上,你知道这件事么?”雨墨眼角抽搐,无语道:“我知道你有心打破这氛围,可也不能瞎说啊。整个元界的修士记名在案的才千人余,能突破九品,不,六品的都在少数,哪怕是楚国也不会有超过五人…不,不超过四人在辉之境,你怎么想的?”
张天衡微微皱眉,“家中长辈这么说的。”雨墨满脸疑惑,思索片刻,眼角一抽,“你们这情报是千年前的吧?”张天衡以手遮面,“还真有可能。”
雨墨摩挲着下巴,问道:“你们是怎么成为千年古国的?这一千年就没人对你们动手么?”张天衡思索许久,忽然想起一些记忆,沉默许久,说道:“很多年前,是这样的。那时候,皇室对国家的掌控达到了顶点,全天武的世家修士加起来,也没有皇室中的修士十分之一多…好像就几天时间,都死的差不多了,跟做梦一样。”
雨墨思索片刻,问道:“三家反叛那事儿?”张天衡皱了皱眉头,“你怎么知道?”雨墨呵呵一笑,“这种事,哪怕我没接收到记忆,也不会忘。当年这件事,可是闹得整个元界都知道了。三个世家反叛也就罢了,还是最强的那三家,这事儿的影响力可比楚国进军中州要炸裂多了。这三家可不止是天武的强手,放眼整个元界,那三家也是最顶尖的一批,若非楚国出了项脊这三个,那时一盘散沙的楚国,可没能力对抗他们。”
“楚国那时候出兵了。”“出兵又如何,看看结果。那时候的他们,可谓是如日中天…唉,对了,他们那时候为什么不接着打,你知道么?”
张天衡思索许久,摇头道:“那段时间正好是中空期,我压根就没那印象。更何况,这种事他们更不会记录,只会胡乱编撰。真实情况,也只有参战的几位家主和皇上知道了。”
言罢,二人又陷入沉默。过了许久,雨墨忽然问道:“你确定他看到你了?”张天衡,无精打采的说道:“确定。他一定知道是我。”雨墨眉头紧锁,喃喃道:“不应该啊,他境界再高也不可能跨过虚实啊…嘶,不对,他能看到又如何,他能打到我们么?”
想到这,雨墨迅速起身,激动道:“走,去试试!”张天衡眼角一抽,满脸无语,“你还能想得再扯淡一些么?不说他的境界如何,单是能察觉到我的存在这一点,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传闻中,机关术有化虚为实的能力,你应该知道,那并不是传闻,是真实存在的。而且,那不是某种特定的机关术,而是一种境界。到了那种程度,已经比你的还要高上不少了…”
雨墨直接打断他,问道:“去不去?”张天衡沉默片刻,开口道:“这种白送命的事儿我…”“去,还是不去。”张天衡没再说话,起身站在雨墨身旁。雨墨嘿嘿一笑,二人一同向前方城池前进。
…
楚国南部边境,项梁的军队驻扎地,上方飘着一面血红色的大旗,写着一个项字。项梁与几位副将聚于主帐内,项梁东向坐,副将南向,军师北向坐。副将有二人,又称左将军,右将军,楚国此时未曾修改,并未区分左右官职大小,皆为平职,但依照习惯,仍以左将军座位接近将军。
正前方摆放四根木棍,中间是一个屏幕,显示的是以荆山道为分界线,包含死骨山脉在内的南部分布图,能看到中州来的军队已经散入死骨山脉,荆山道那边的草原来兵,已经在七彩云的指示下开始南下,行军速度很快,不出三日便能到达南部边境,项梁驻扎地。
项梁看着面前的影像,神色平静,“上次有外来之敌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很多年没记过了。怎的,到我们这一辈,就敢来了?真有意思。”左副将笑道:“现在各城仅限于自保,甚至还要不堪,也难怪他们敢来咱们这。不过,他们是哪来的消息?”
右副将开口道:“京城的浑事儿一出又一出,说不得是谁趁机落井下石。现在也没精力去处理这破事儿了,还是先把眼前的玩意儿处理了再说。”军师笑道:“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全歼和打退的区别。如果是前者,我们就有进入死骨山脉的必要。”
项梁摩挲着手指,点头道:“的确。一旦进入死骨山脉,我们就不能开兵势或是机关阵,咱们这位邻居要是疯起来,还真是个麻烦。可不用这些,牺牲在所难免,而且不会在少数,天知道它为了争权能做出什么荒唐事。”
军师说道:“暂且不论其他,单说这中州来的。如果只有这种程度,我们大可派几位杀手解决,但真有这么简单么?眼前所见,怕是不大现实。”项梁摆了摆手,影像散去,四根黑棍消散。项梁说道:“影像里的东西,看看就得了。如今的情况,元帅被困,皇上制衡死骨山脉,京中能上的了台面的修士皆在护法。而京城之外的,大多会被争权的余波影响,能保住自身就很不错了,咱们带来这点人,怕是难了。”
左副将问道:“将军,它如今被制衡,即便是还有心力,怕也是做不了什么。它都急得从草原和中州招人来了,这不就代表,它差不多了么?”说着,伸手在脖子处晃了晃,项梁瞥了他一眼,“呵,我就怕军中都是你这种想法,才把利害说明白。权力这种东西,你们接触的还是太少。它身上虽有限制,还被纠缠住,但不代表它的能力就只有这种程度。给你们透个底,一旦它毫无顾忌,最好的情况,就是将眼前的军队中的所有人,提升至天之境的顶峰,维持一瞬间。”
右副将,长呼一口气,笑道:“将军,若是它舍命赌一个天之境的我还高看它一眼,可这,算了吧。才一瞬间,够干什么?要说提升的人多,这事儿我们也可以做到。只要不要命,现在就能到天之境,可没用啊。每提升一个境界是要有时间去稳定自身的,一旦晋升速度过快,会被世界给吃了…”说到这,三人顿时一愣,随即,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项梁等他把话说完,看着三人,微微一笑,“想明白了?一瞬间,不够么?”三人默然,项梁起身,说道:“这是最好的情况,至少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如果它的力量剩的再多一点,修改时间,那可就真的完了。到那时候,就不知道这一瞬间,有多久了。”
见三人满脸疑惑,项梁轻叹一声,抬手道:“凡人眼中的一瞬间,大多是一眨眼的功夫;初入修行时,眼中的一瞬间,是日月之光辉划过寰宇:修为渐高,对一瞬间的感触越发模糊。一瞬间的定义,在登高时会被大多数人遗忘,这是很正常的。而且,往后的日子,我们不会再接受瞬间的定义,因为眼界渐宽,逐渐靠近最高层,时间就会被遗忘,修至极致,即为永恒。
到了这种程度,不会被定义,因为已经超出所有,那些出于物质的东西没有资格影响。可是,我们都为达到此等境界,充其量是对定义有抵抗力,是有极限的。一旦超出这个范围,我们也会被定义。我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情况,定义过后的一瞬间,会让我们以修士的身份进入战场,以凡人的眼界为约束,一瞬间为时限,在某地,与超过五万名修士进行厮杀…不对,不能说是厮杀,差距太大。虐杀,嗯,这个形容的很好。”
言罢,三人皆是陷入沉默。项梁面带微笑,调侃道:“现在怕了?不丢人,我可以让你们当一次逃兵。”见三人依旧脸色沉重,项梁也收起笑脸,漫不经心的拔出身边的刀,说道:“同弟兄们说清楚,接下来这场仗,很险。都精神点,今日之所为,无上光荣。”
听到此话,三人神色肃穆,起身抱拳,离开大帐,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争。
项梁独坐大帐内,心道:总要逼他耗尽最后一丝力量。
…
自那日项庄与规则的实体开始争权至今,已过去一月零十五天。由于张天衡与雨墨被排斥于楚国之外却身处楚国,因此身处混沌,成为最后身处虚无之地的生灵。
自项庄争权开始,元界逐渐化虚为实,这个时间以项庄的安排来说,是一个月,张天衡与雨墨所在的虚无之地逐渐被影响。同样是以项庄争权为开始,在三个月后,张天衡与雨墨将会彻底融入元界。
规则最后的反扑,是张天衡二人时间的错乱,起义军的出现,死骨山脉的肖文客,中州来的两只军队,以及草原的大军。
项庄离开后,项脊坐镇京城,对起义军选择视而不见,但被规则安排下的肖文客牵制到;中州派往荆山道的军队,用于补给草原军队;南部项梁,将要面对规则加持下的两路军队,中州军队,草原军队。
这支自中州而来的军队与荆山道的天差地别。途经死骨山脉,这支军队莫名收到神明指引,来到一处空旷地带,接受机关术洗礼,各个身披银白色盔甲,手持宝刀,隐匿于山林中。他们在一阵美妙的歌声中逐渐沉沦,迷失自我。
与此同时,草原军队极速南下,大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