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楹又气又恼,浑身的鲜血都在滚沸了。
不管是顾行舟也好,陆延昭也好,都是她自己的事与他何干!
楚循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楚循,你浑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卑鄙,喜欢乘人之危?”
楚循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对她的责骂毫不在意,还解了披风不容拒绝地披到了她的身上。
“你的衣裙破了!”
那披风尚且还有些余温。
他这一提,姜玉楹才惊觉自己冷得发抖,她下意识紧了紧披风,这温暖虽裹着她的身体,却仿若隔着千山万水,难入心底。
国朝禁赌,四方赌坊却大肆设赌,其背后会牵扯出多少权贵,不言而喻。
只是这些纷乱与她无关。
楚循还有很多要事要忙,便命人送她回去。
侍卫带着她与姜承业汇合后,姜承业伤得厉害,姜玉楹只得先把他带到大夫那里诊治。
屋内,安济坊的老大夫正在帮陆延昭重新包扎伤口。
姜玉楹微微一怔,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血肉模糊的肩头,男人衣衫松松垮垮扎在裤腰,赤裸着上身,露着坚实而狂野的胸腹。
她慌忙闭上了眼退了出去,哪怕远远一眼,她也猜得到那伤口有着钻心的痛楚。
陆延昭反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只是当大夫把那张锦帕随手一扔,他不乐意了立马捡起那张鲜血染透的锦帕,毫无顾忌地揣进了怀里。
安济坊的老大夫心领神会,笑道,“怎么?心上人送的?这么宝贝?让她再送你一张新的!”
陆延昭面上一热,“要你多嘴!”
姜玉楹自是不知道屋内发生的小插曲,她的发髻有些凌乱,便解开了发髻从新整理。
这时,陆延昭从里间出来,抬眼就见到了姜玉楹,脑子便有些发懵地盯着她那截雪白的脖颈,艳丽又蛊惑!
原来她的发丝那般光亮顺滑,披散在肩头好像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陆延昭喉结滑动,忍不住问开口,“你不是用的皂角洗头吗?怎么那么香”
“啊?”姜玉楹一脸茫然地转身,快速地束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
陆延昭却有些难堪,耳朵不可察觉地红了一下,立马转移了话题,“你大哥受了伤挺遭罪的,万幸他们没有下狠手,并未真的伤及骨头,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姜玉楹向他道谢,“今天对不住你,还连累你受伤了。”
陆延昭笑得腼腆而真诚,“当初,你救我的时候,不也是毫无顾忌吗?一点皮外伤,何足挂齿。”
忽地他顿了顿,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道,“姜玉楹,如果你考虑二嫁,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经过楚循刻意的提醒,姜玉楹已猜出了他的几分心思。
可姜家是个无底洞,她可不想害人!
姜玉楹摇了摇头,“你我身份云泥之别,我暂时也没有离开临安的打算。”
陆延昭没想到她拒绝得如此干脆,猝然无声。
这时,忽有一名侍卫跑了过来,“哪位是姜玉楹?楚大人有话要问!”
姜玉楹倏地一下起身,跟着侍卫离开。
陆延昭不舍地叫住了她,“姜玉楹”
余下的话被风吹散:我是认真的,我等你
姜玉楹走进对面的屋子都还有些恍惚,门“啪嗒”一声被关上,她脑海里绷着一根弦一下子断了。
下一刻,一只大手蓦地搂住她的腰肢,温热的手掌紧捂着她的唇瓣,她呜咽着,“呜呜放开我!”
挣扎中,男人熟悉的气息笼罩着全身,坚实灼热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如她所愿,温热的唇代替了手掌堵在了她的唇瓣上。
姜玉楹浑身气得发抖,指尖发白,唇齿交缠,楚循疯狂霸道地索取,另一只手死死地将她钳在怀里,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她大脑一阵空白,可他还不满足,暴戾地还想深入地探索,异样的酥麻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的大手还贪婪地摩挲着她的腰肢!
姜玉楹心一横,用力咬了一口,嘴里瞬间传来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楚循舌尖吃痛,他抬手抹了抹嘴唇上的鲜血,她乘机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
“啪”的一声,又脆又响,一巴掌甩在了他如玉的脸上,生生把男人的燎原之势给打没了。
姜玉楹喘着粗气,倚靠在墙壁上,一股强烈的恨意直冲脑门。
楚循眼尾泛着红,眸光烫如烈火,指了指自己的左脸,“来,冲这儿打!”
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姜玉楹扬起手毫不迟疑地扇下去。
手腕被他一把擒住,他笑得璀璨风流,“还真打?”
听着他的话,姜玉楹忽地想起从前,亲密无间的他们,也经常打闹,有一次,把她惹急了,也是一巴掌扇了过去,他擒住她的手不准打。
还说什么,打人不打脸,要打也可以,就得做他媳妇!
姜玉楹惊觉自己也是疯了,才会想起那段缥缈遥远的过往。
“楚循,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又是唱的哪一出?纵然我再艰难,也不想跟你纠缠不清,你给我离远点!”
她的眼眸里有绝望、怨恨、愤怒甚至还有鄙夷,唯独没有半分爱意。
她还有理了?
楚循唇角的笑意僵住了,浑身都散发着渗人的冷意。
他蓦地松开她的手腕,一时间,又变回了那个清冷孤傲的按察使楚大人。
两幅面孔切换自如,姜玉楹自叹不如。
“姜玉楹,你到底有多大的胆子,按照国朝律例,制作伪钞,流放三千里,制作并使用伪钞,处斩!”
“说话!这伪钞从哪里来的!”
姜玉楹猛地抬头,满眼惊惧。
这几张银票是她前两日翻箱倒柜从顾行舟的书房里找出来的,她并不知道真伪。
她私底下曾拿去鉴定过,答案和今日那个杨老头一样,都是如假包换,不然她哪敢贸然带着‘伪钞’去赎人。
为何他如此笃定?
难道刚才那个姓周的地痞恶人先告状?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给的是真的!”
楚循简直气笑了,在他幽深的瞳仁里,姜玉楹看出肃然的逼视之意,他根本没有开玩笑。
国朝的银票,历来都是三年“换界”一次,使用期限是三年,称之“一界”。到期之后,在规定的期限内需得到官方指定的衙门,去以旧换新。
两年前的交子库曾遭受一场火灾,其中有一批已加盖了官府印章的新版银票,自然也被焚烧殆尽。
因那个版银票已在市场上发行,不可能将其作废,便一直沿用了那版银票。
姜玉楹手中的这几张银票,恰巧就是那批本该化为灰烬的银票。
楚循近半年都在查伪币的大案,对此事再清楚不过。
“你觉得是私造并使用伪钞的罪名严重,还是纵火烧了交子库私吞银票的罪名更为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