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贺见雪半躺在贵妃榻上,缓缓抬头,勾了勾唇角。
“小姐,你以前不是对楚世子的事不上心吗?怎么”
一提到楚循,贺见雪就蹙眉。
她的姑母是宫中受宠的贵妃,贺家本是百年大族,还掌握着银矿开采提炼的秘法,她自幼便是金尊玉贵,顺遂惬意。
五年前,楚家从乡野把楚循领了回来,可怜她的竹马楚行舟,却因身份有瑕,受到家族的质疑,便负气离开了楚家,还改名顾行舟。
因此,她与楚家的婚约,也由原本的楚行舟变成了楚循。
不过她与顾行舟的情谊从未断过,顾行舟不仅隔三岔五给她送上珍宝,还会给她写情意绵绵的情诗讨她欢心。
她原本只想陪着他玩玩,没想到玩着玩着,就一发不可收拾,身心的愉悦,偷情的刺激都让她无法自拔。
可巧,顾行舟竟坠崖死了,当时情形混乱,她也昏迷不醒,出了这等大事,她本以为自己会受到苛待,名声受损。
奈何自家权势滔天,大哥贺止渊更是以雷霆手把消息瞒得死死的,根本没人知道她的风流韵事。
事发后第三天,她倒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未婚夫楚循。
他实在太过惊艳了!
她怦然心动,再也无法忘怀,也彻底从顾行舟逝世的失落中走了出来。
治疗情伤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移情别恋。
楚循对自己礼数有佳,态度疏离、客套中甚至有些敷衍。
她特意派人打听了他的品性。
洁身自好,克己守礼,端方雅正,光风霁月,都是他的代名词。
这样一朵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实在让她心痒。
越是正经的男人,越是抵挡不住小妖精的撩拨。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今晚楚循的管事来求一双绣花鞋时,她便留了个心眼。
像他这样高傲的男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帮哪个女人的,除非
贺见雪素手轻抬,捡了一块凤栖梨果干放进嘴里,神色颇为玩味,“去查查,这夫人的身份。”
锦秀得意地点了点头,“小姐放心,我这就去办。”
这日清晨,天光微熹。
孙兴城就恭恭敬敬来澜园赔罪,不仅送还了婚书,还送来了赔偿的银子。
姜玉楹自是不敢收他的银子,哪怕有楚循撑腰,她也不敢太过得罪孙兴城这种小人。
只是一想到,她欠下楚循的人情,心中十分犯难。
她自是该备上一份厚礼谢他,可那套锦袍该如何是好?
虽已洗干净,毕竟被自己穿过,再送回去多少有些不妥。
按照楚循如今的身份,他自然是不会稀罕一套衣袍。
那不如还他一套新的?
顾行舟原本有很多崭新的衣袍,她嫌那些东西晦气,便都烧给他了。
姜玉楹打定主意,“翠喜,备车,我要去一趟成衣铺子。”
马车行至仁和坊,姜玉楹戴好帷幔,移步进了临安最好的成衣铺子云锦阁。
云锦阁的徐大娘一见她来了,就热情地招呼,“顾夫人来了!”
姜玉楹她取下帷幔,轻车熟路随着她上了二楼,“我想替我家哥哥置办两套衣袍。”
徐大娘子笑盈盈道,“可有尺寸,颜色喜好?”
姜玉楹早就准备,把写好衣袍尺寸的绢纸递了过去,现成的衣袍她粗略扫了一眼,竟没有几件能入得了她的眼。
楚循给她的衣料是上好的浮光锦,还有袖口上的祥云绣图样看似低调,实际就针法就多达十四五种之多。
要想还他一件一模一样的,还真得费点心思重新缝制。
一阵精挑细选过后,姜玉楹的目光停在了与那衣袍颜色相似的一匹浮光锦上。
徐大娘子见她心动,喜笑颜开,“顾夫人真是好眼光,这烟蓝色相当衬肤色,尤其是面色白的人,穿在公子身上俊俏得很。”
姜玉楹自然也听懂了她的潜台词,若是一个黑皮糙汉穿,恐怕就会是一场灾难。
楚循白吗?是挺唇红齿白的
“也好,那就这匹吧。”
门口传来一阵动静,一道娇呵传来,“这烟蓝色的浮光锦,我们家小姐看中了,包起来吧。”
“姑娘,楚世子就喜欢这个颜色!”
“就你嘴贫!”
女人的声音清脆好听,可语气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
姜玉楹扭头一看,便看到一个俏丽瘦削的女人。
她身着浅绿色一字抹胸,搭配的泥金绯落背子,搭配着一条飘逸的逶迤长裙,还披了一条飘逸的绿色披帛。
徐大娘子面色一僵,挤出个笑脸,“贺小姐,未曾远迎,真是抱歉!来人,快端上茶点好生伺候。”
贺见雪勾唇一笑,“不必麻烦了,这浮光锦我要了。”
徐大娘子左右为难,思忖一瞬,压低声音转头向她开口,“顾夫人,这匹锦缎过两日还会到临安,你能否行行方便?”
“她可是临安贺家的千金,贺见雪啊。”
临安贺家如雷贯耳,像她这样顶级的贵女,谁敢得罪?
贺见雪扬起唇角,似笑非笑地上下扫了一眼对面的女人。
“我看中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不知夫人可否抬爱?”
姜玉楹怔立原地。
原来这就是顾行舟出轨的女人。
楚循的未婚妻。
徐大娘子见她并未反对,长吁了口气,转头就听到姜玉楹幽幽道,
“这布匹色泽鲜亮,可蓝中却泛着绿光,表面还沾了些许尘埃,既是别人挑剩下,不要也罢。”
贺见雪笑容未减,“一个寡妇,还在新丧,就忙着挑选衣料做新衣,也不知道赠给哪个男人,夫人好兴致啊。”
姜玉楹语调不紧不慢,“我就不能赠给自家哥哥,父亲?你一个云英未嫁的闺阁女子,张口闭口把男人挂在嘴边。”
“难道是你的心中只有男人,所以看谁都跟你一样?”
贺见雪这些年她跋扈惯了,第一次见到这么不给她面子的人,笑容僵住了。
“真是放肆,怎么跟我们小姐说话的!”
锦秀说着就想冲上去给她一个耳光,但姜玉楹反应更快。
在她扑过来的一瞬,侧身轻巧避开她的攻击,反手擒住了她的手腕,顺势把她的手臂扣在了她的后背上。
“你个贱民,快放手!”锦秀疼得大叫。
姜玉楹声音平静,“这就是贺家的教养?”
贺见雪表情中带着歉意,“我家婢女平时被我宠坏了,还请夫人多担待。锦秀,还不快给夫人道歉。”
姜玉楹松开了锦秀,与她拉开距离。
可就在两人错身的瞬间,贺见雪左手的玉镯掉到了地上。
哐当一声,玉镯碎成了几段。
“这位夫人,我家锦秀是冒犯了你,但是你的气性未免太大了,好好一个镯子,何苦把它给毁了。”
“都怪你!把我们小姐的镯子弄碎了!这可是贺家的宝贝,你等着吃官司吧!”
姜玉楹眉头紧锁,这对主仆一唱一和,就要栽赃陷害她,真够阴毒的。
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一个身姿挺拔如松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什么贺家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