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胜,要是处处这样苛求,那人活着该有多累啊。
继国家的主人,继国朱乃摸着长子的头,这样说道。
她的声音很特别,像风吹过竹林,竹叶晃动碰撞发出来的声音,温柔,沉稳又带着风骨。
跪坐着的,膝头尚还放着心爱竹剑的继国严胜抬起头,望着坐下陪着自己的母亲。
他握着剑身,细细摩挲着,最终还是带着几分不甘的开口:“母亲,我知道……但是……”
继国缘一握着剑,茫然着道:“可我还是心里不舒服,我知道这明明和缘一没关系,但是还是忍不住会去想……”他咬住下唇:“为什么呢?”
“为什么缘一明明不喜欢用剑,但他还是那么厉害呢?”继国严胜像是在提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母亲,你说,这到底为什么呢?”继国严胜问道,但是他并不是想要听到回答。
他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今天老师又教了我新的招式。”
“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练习了很久却还是不得章法,然后缘一过来找我。、
“他都不知道老师教了什么,但是一开口就是提醒我可以把剑柄从手心里移开一点。”
“于是我明明独自练习了那么久都没有一点成效,但最后只要缘一提醒的那一句话,就真的学会了。”
继国严胜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我知道的,这明明就和缘一没有什么关系的。他实际上还帮了我很多,但是,”他低下头轻声说道:“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到不舒服。”
继国严胜抬起头望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母亲道:“是我没有天分,但是我不甘心。我想要成为最好的剑士,但是这是只有缘一他才能做得到的事。”
“可是,”他茫然又无措道:“缘一说自己不想,他明明那么厉害的,只是第一次来上课就打败了老师……缘一却说自己不喜欢剑。”
他终于忍不住崩溃道:“我很喜欢剑,我想要成为剑士,但是我不行。缘一不喜欢,但他比我厉害,比其他人也都要厉害!老师也说过了,缘一他就是天生的剑士,他是生下来就该握着剑的。”
“这肯定不是缘一的错,可是我还是……还是……”
继国严胜伸手推下自己膝盖上放着的剑,他沉默不语。
“但是严胜,你也很厉害,在同龄人中,像你一样练到现在这种程度的寥寥无几。”
继国朱乃俯身捡回滚落在地上的竹剑,把它拿在自己的手里:“你太苛责自己了。”
继国严胜只是摇摇头:“这不一样,如果达不到缘一那种地步,那根本就没有意义。”
他那样沮丧,心灰意冷着,然后被母亲牵住了手。
朱乃一手拿着竹剑,一手拉住继国严胜的手,站了起来。
她一向的话都不多,但是行动起来却毫不犹豫。
“跟我来。”朱乃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这样拉着严胜,走出了房间。
母子二人来到院子里,朱乃领着路,带着严胜走向放东西的小屋,那里地位偏僻,在平常是都没有什么人去的。
继国严胜自然而然也是很少来这里的。
他平日里的生活按部就班,总是在学习,休息,和缘一玩。
但是他在和缘一在院子里玩的时候,也很少过来过这里。
朱乃在小屋的门前停下脚步。
继国严胜不解的开口问母亲道:“母亲,这是……”
但是朱乃止住了他的话语,朱乃低下身子,向他提问道:“严胜,你之前送过缘一笛子对吗?”
继国严胜点了点头,他之前学着自己亲手做笛子,从做成功的几个里分别挑了一个送给母亲和弟弟。
朱乃也点了点头,她说:“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吧。”
“缘一很高兴,他很喜欢你送的笛子。”朱乃说:“所以他一直想用笛子吹出动听的曲子。”
“但是……”
朱乃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继国严胜已经听到了屋子里传出来的曲子。
或者说,比起曲子来,那还不如说其实是的一群无序的噪音在混乱中碰撞,打架,完全缺乏和谐与美感。
那旋律也像是陈旧的生锈门扇,一开一关,不断发出吱吱嘎嘎的刺耳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那节奏也是忽快忽慢,没有规律,仿佛半夜把人吵醒的冰雹正随机落在屋顶,没有任何的章法可言。
整首曲子都让人难以忍受,让人想要立刻逃离这个声音的折磨。
“缘一在吹笛子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天分。”
朱乃平静道,幸亏曾经已经听过缘一的演奏,她现在暂时得以免疫。
但是继国严胜还是第一次,他抬起头,不知所措的捂住耳朵,满眼惊恐道:“母亲,我听不见你说话了,我刚刚好像突然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