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生结束时,唐挽隐约听见一种巨物落地的声音。
阴森的副本音乐悠悠然响起,用以迎接副本新诞生的诡异。
而唐挽和江蓠这上一代的诡异,将永远陷入沉睡。
她的灵魂飘出睡着的身体,在半空中垂眸看着阖着双眼的江蓠,最后亲了亲他的额头。
最终她张开双臂,灵魂舒适地上浮,回到了熟悉的系统空间。
099芜湖了一声:【欢迎回来。】
唐挽摸摸它光滑的机械体,没有选择休息,让它消除她的记忆后,直接进入了下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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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是一个普通的现代世界,社会处在飞速发展的时代。
她是一名兽医,是临江市爱心宠物医院的员工,职业水平优秀,周边许多养宠物的主人都爱让她给爱宠打疫苗、做绝育等。
她的工资在临江市的上班族里算中高层次,生活殷实,在市里买了一套普通的两居室,等着装修。
如果不是家里有对时常哭穷的父母,她早就能将房子装修好了。
她人长得好,亭亭玉立,气质温柔,不仅猫猫狗狗喜欢她,连人也是,追求她的人能从医院门口排到马路对面。
或许是过得太过顺遂,人生给她开了个莫大的玩笑。
一只小猫得了猫瘟,她和另外两名医生负责治疗,病情好转,可没过两天,小猫病情恶化,口吐白沫。
她们紧急给它治疗,不料原本奄奄一息的小猫突然应激,抽搐不止,爪子乱抓,还是活生生应激死的。
猫主人刘凝君赶来医院,大闹不止,要三个医生给个说法。
唐挽一直都记得刘凝君的眼神,眼睛一片通红,仿佛在看杀父仇人一样死死盯着她。
刘凝君和医院院长私交颇好,还是附近有名的富婆,院长当即把三个医生拉出来给她泄愤。
这时同事吴萌支支吾吾地看向唐挽,小声说:“刘女士,唐挽是故意的。”
吴萌决定揭露唐挽的罪行,有鼻子有眼地完整说出唐挽是怎么样故意拿错药剂,注射进小猫的身体里,即便她再三提醒,唐挽还是随意而行。
“我都说了就算小猫情况再严重,也不应该用高浓度的抗生素,可她还是坚持自己的职业判断,坚持注射……”
唐挽没做这件事,要去查监控以及抗生素药剂的数量。
但急于大事化小的院长可不听,另外一名同事也不敢得罪院长和刘凝君,免得自己饭碗不保,于是沉默着,也就默认了。
刘凝君扑上来厮打她,疯婆子一样扯着她的头发,“贱人,你不配做兽医,不配给我的囡囡治病,我要你陪,陪得倾家荡产!”
她想向法院提起诉讼,可她没有证据,无论是监控还是药剂,全都被动了手脚,他们要她乖乖地给刘凝君泄愤。
刘凝君在这一带很有关系,轻易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加上刘凝君不满意警方的调解,逼迫她和她私底下“商量”。
这时候的社会,强龙暂时压不过地头蛇。
她无论去到哪里,都有人盯着她,走在路上绊倒她,故意撞她肩膀。
饶是这样,她还是天真地不肯妥协,坚持走法律程序。
直到她再次与刘凝君发生肢体冲突,她的脑袋磕在石头上,破了个口子,缝针治疗,对方仍然不肯放过她,她崩溃中选择了“私下和解”,陪光了所有钱,还被对方威胁再敢做兽医就打断手脚。
存款没了,房子没了,她只有自己的猫猫汤圆了。
她带着汤圆搬家,离开市中心,去了城中村,租到了准她养猫的房子。
她没有钱了,只能刷信用卡。
她在城中村里居住下来,找到一份收银的工作。
她要倒班,晚上上班的时间不在少数,经常凌晨才能回家。
城中村的夜市很热闹,她回去的路上长长一条街,道路两旁开着杂牌的奶茶店、烧烤摊、大排档,还有一辆三轮接一辆三轮的小摊。
她就是在这里结识了梁贺,一个摆摊卖粉和套饭的摊主。
她看见他的时候,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的纹身。
他在炒粉,铁锅下的火蹿得老高。
他的上衣是一件背心,右边肩膀到手臂,流畅的肌肉上有一大片蔓延下来的青色纹身。
她看不出这是青龙还是白虎,看着他口罩遮着脸,身量很高,像极了不好惹的社会人。
她要是买他的粉,在他的摊位上吃,应该不会有人来找她的茬。
她于是光顾了这个摊位,他做的汤粉好吃,给的量也足,她后来就来买第二次第三次,这天是吃汤粉,下次是炒粉,再下次是套饭。
她偶尔晚班下班得很晚,将近凌晨四点,夜市只剩寥寥几家,可他还在那,她跑过去,他就抬头看她,对她道:“今晚只有汤粉了。”
她知道他生意很好,汤粉是最好吃的,最先卖完的也是汤粉。
她也喜欢他做的汤粉,听见还有一份,庆幸地笑起来。
有小电动开过来,不戴头盔的黄毛混混问他:“梁哥,还有汤粉啊?给我来两份。”
他说:“没有了。”
这一晚她帮他收拾了桌子椅子,第一次和他一起回出租屋的片区,然后挥手道别。
她原本以为现在的生活可以稳定了,哪知道才过一个月,表面和善的房东露出了真面目。
房东打着让她做儿媳妇的打算,在了解到她没有存款而且还负债,立马翻了脸。
房东开始随意找她的茬,要么就是将年久失修有很多划痕的沙发说是汤圆挠的,押金就不退了,除非她自费换套新沙发;要么就是发霉的角落说是汤圆尿的,要收点赔偿……
她受不了了要搬走,这正合房东的意,正好合约期没满,七百块钱的押金就不用退了。
最后趁着她没换锁,半夜开门让胖儿子偷偷溜进来。
唐挽换了锁,走了法律程序,筋疲力尽,房东不敢再造次,但私下说不会让她找到别的房子租。
她东西还没搬出来,工作那边又出了问题,老板喊她赶紧解决,等她回家,是凌晨三点。
路上还算多人,她去梁贺的摊位上吃饭,没忍住掉了眼泪。
梁贺送她回去的路上,撞见胖儿子躲在走廊里虎视眈眈,把人拎出来狠狠揍了一顿。
胖儿子大骂:“我他丨妈要报警,草你妈的!”
梁贺掐住他的脖子,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纹身下的肌肉暴起:“报警?我揍到你不敢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