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些人简直是土匪,实在是欺人太甚。”
管家气的脸色涨红,替自家老爷打抱不平。
一百万两银子,差不多已经将黄家的半数家底掏空了。
从今往后,黄家在这明州城内,再也没有昔日风光。
黄老财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毫无生气的呢喃道:
“何止是土匪,土匪见了,都得乖乖喊一声祖师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日就当花钱卖命,罢了罢了。”
这位苏大将军登门,明显就是图谋不轨而来,今日没有弄的家破人亡,已经是万幸了。
像他这样的土财主,没有几人手上是干净的,多多少少沾着些许无辜人命。
今日苏诚没有追究,便已经是给他留一条活路了。
他相信,顾浔坐镇明州之后,为了新政的顺利推行,必然会整治明州城内的各大家族富商。
这些人,都是新政推行路上的绊脚石,必然要被踢到一边。
黄老财坐下来,冷静一想,越想越觉得后背汗毛倒立。
或许苏诚今日针对的并非是自己,而是整个明州的大大小小的家族势力。
只是他恰好选择了自己下手警告而已。
现在是警告,下一步不听话的就是动刀了。
黄老财越想越觉的有可能,悲哀自己被坑的同时,又庆幸被坑的是自己。
想明白了事情的因果,他内心越发胆寒。
凡事一旦扯上庙堂算计,便就会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吃人不吐骨头。
现在,事情已经是可大可小。
小则损失点钱财。
大则家破人亡。
黄老财的思虑再三之后,吩咐管家道:
“你拿上地契,去把所有的田地都卖了,不管价格高低。”
“至于卖地原因,就说我被坑一百万两,准备离开明州。”
管家一脸担心道:
“老爷,你真要离开明州城?”
黄老财一脸苦笑,无奈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哎,现在想要离开明州城,谈何容易。”
“除非你舍得放弃全部家产。”
管家立刻懂了黄老财的意思,接下来的明州将是穷人的狂欢,富人的悲哀。
“可是老爷,你若是放出离开明州的消息,城主府那边会不会?”
黄老财心中早就有了主意。
“你先将那套九盏一壶送去城主府。”
“若是苏将军收下了,你便以此为借口。”
“若是没有收下,你就随便找其他的由头,价格低点就低点好了。”
“是老爷。”
看着管家离去的背影,黄老财又叹了一口气。
新政第一刀,必然是土地。
与其将来被官府强征,倒不如的现在就低价抛售出去,还能回一波血。
等到新政改革一落地,那时想卖都没人敢买了。
顾浔前脚刚回到城主府,后脚便有卫兵来通报。
“启禀将军,门外又一自称黄府管家之人求见。”
“说是将军的东西忘记在了府上,特地给送来。”
顾浔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黄老爷还是一个有远见的聪明人。
“让他东西留下,人可以走了。”
卫兵去而又反,提着一个精致礼盒。
顾浔接过礼盒,看向杨鏊道:
“杨将军猜一猜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将军逗笑了,我怎么可能猜出里面的东西。”
“我好奇的是,明明已经被坑了一百万两了,这黄老财为何还要给你送东西。”
“里面该不会是什么危险物品吧。”
杨鏊一脸警惕,盯着顾浔手中那个四面镶嵌四颗不同颜色,鸡蛋大小宝石的匣子。
生怕里面藏有什么夺命暗器。
见顾浔就要打开,杨鏊立刻喊道:
“将军,还是让我来吧。”
顾浔微微一笑,没有停下手中动作。
“我猜里面是那套最贵的九盏一壶,你信不信?”
杨鏊有些不相信,毕竟听顾浔的意思,那套宝贝保守都得二十万两白银开外。
黄老财已经损失了一百万了,怎么可能还愿意拱手让出二十万呢。
顾浔看着杨鏊的脸色,停下了打开匣子的动作。
“杨将军是不相信吗?”
杨鏊回道:“不是不相信,而是不可思议。”
顾浔微微一笑,将匣子转过来,面向杨鏊,打开。
杨鏊盯着匣子里的东西,一脸的震惊。
尚未看到了匣子里面东西的顾浔问杨鏊道:
“怎么样,我猜的对吗?”
杨鏊不由自主的竖起大拇指。
“将军真是算无遗策。”
“这黄老财是不是被你那一刀吓傻了?”
顾浔转过匣子,拿起一个的玉盏,在手中轻轻把玩。
“我那一刀,还不至于吓的他追着送财。”
“你以为他真的是送的吗?”
“他是认清了大势,在与我做交易。”
杨鏊越发一头雾水了,实在想不通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敢问将军,作何交易?”
“若是我猜的没错,他是想借逃离明州城的由头,变卖家产。”
杨鏊越发的不懂了。
“他为什么要变卖家产?”
“难道他真的要逃离明州城吗?”
顾浔放下手中的玉盏,又提起茶壶,眯起眼睛。
“逃?”
“现在明州城这些个大族,能轻易的逃出去吗?”
“那些个家伙,一个个身上都金光闪闪呢。”
“人想出去,我不拦着。”
“钱要出去,可就得问问我同不同意了。”
现在他巴不得有头铁之人往外城外逃,正愁没有开刀的。
杨鏊从顾浔眸子里看到了一股狠劲,这与他对待百姓时的态度截然相反。
“我还以为将军不准备动这些明州大族了呢。”
正常来说,攻入城之后,一般人便会开始着手整治,快刀斩乱麻。
该得罪之人,迟早要得罪,该坑杀之人,也迟早要坑杀。
顾浔语重心长道:
“杨将军,杀戮确实是解决问题的最快办法,但绝对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
“治理治理,需要‘治’,更需要‘理’。”
“理顺了,才能长久的就解决问题。”
“对于明州百姓来说,我们终究是外来人。”
“所以手段上,要以驯化为主,杀戮为辅。”
“我之所以这样徐徐图之,只是想让明州百姓知道,我们不仇富,仇的是那些靠吸食百姓鲜血而来的不义之财。”
杨鏊认真的听着,现在的他已经不敢丝毫因为顾浔的年纪而小看顾浔。
他的觉得顾浔的阅历丝毫不亚于那些六七十的老家伙。
“杨鏊受教了。”
顾浔说道:
“既然收了人家的好处,不能光收礼不出力呐。”
“你先去叫停余遂宣传黄老爷捐赠一百五十万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