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憍看着手下两员大将怒不可遏的神情,叹了一口气。
“你们是不怕死,可手底下的兄弟他们还有妻儿老小。”
“我觉的苏诚的话说的很对,开战之前,得先想好这一战得意义是何。”
“是为功名而战,还是为百姓而战,亦或是为廖杰而战?”
肖讯缓缓松开了紧握得拳头,欧阳桥抬头看着堂哥,两人都陷入沉思。
为功名而战,廖杰好像已经不能再给他们更高的官了,荣华富贵也到头了。
为百姓而战,好似明州百姓更羡慕柳州人人有地,衣食无忧的局面,甚至不惜掩耳盗铃,偷偷挪动界碑。
为廖杰而战?若是可以,他们更希望欧阳憍能坐上明州城城主之位。
一时间,两人也陷入了迷茫,他们究竟为何而战?
欧阳憍目光落在堂弟欧阳桥身上,问道:
“阿桥,你说你为何而战?”
欧阳桥想了半天,也没有答案,最后支支吾吾道:
“当初我随大哥从军,是因为杀了地主的牛,让饥荒的全村人分食,为了躲避黄老财,才从的军。”
“当初大哥说要为全村百姓谋一条出路,为明州百姓谋一个衣食无忧。”
欧阳憍一脸苦笑,接过欧阳桥的话。
“村里乡亲是吃饱了,可那是因为你我二人。”
“可放眼明州,百姓的生活好似还是以前那般,丁点天灾人祸,便会饿殍满地。”
当初正值四国初立,定下四国协定,将中域作为缓冲之地。
一时间,群雄汇聚中域,大大小小的势力遍地开花,欧阳憍在明州北方拉起了一支千人队伍。
后来,为了早日结束柳州乱局,他毅然决然加入当时明州最大势力廖杰所部,成为廖杰心腹大将。
明州一统之前,廖杰对他确实百般爱戴,可随着时间推移,手握重兵的他似是成了廖杰的威胁。
为了方才一统的明州,他选择了放弃兵权,让廖杰安心改善民生。
可惜收缴兵权之后,手握重兵的廖杰开始了穷兵黩武,四处征伐,可都未有太多建树。
随着中域局势越发稳定,两人的关系也越走越远,甚至有些想要边缘化欧阳憍。
就像这次出征柳州,按照以往来说,即使两人意见不合,也必然会带上他。
廖杰非但没有将他带上,而且还以统筹北方军务为由,将其调离明州权力中心明州城。
可见廖杰是有多不放心他,害怕他趁机夺权。
若不是前线战事吃紧,又无可用之人,廖杰也不会让他统兵支援。
“不知何时起,我已经不敢再提半分为百姓而战了。”
欧阳桥被欧阳憍的话弄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欧阳憍的目光。
欧阳憍又将目光落到肖讯身上,肖讯当即回道:
“我从一开始参军,便是要为你能坐上明州城主而战。”
肖讯的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以至于最后几字几乎听不清。
欧阳憍看向狼险关的方向,呢喃道:
“所以我们打这一仗的意义究竟在哪呢?”
“死更多的兄弟,造就更多破碎的家庭?”
“若是死的有意义也就算,可惜注定死的毫无意义。”
两万大军死尽死绝,一样还是改变不了明州败局。
这一刻,他们连去死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欧阳憍知道这是顾浔的心理攻防战,可是却无能为力。
因为顾浔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基于事实的基础上,句句扎心,句句有理。
他将兵符放到桌上,看向两人。
“狼险关内,七成可能只有两千降卒,若是你们觉得此战有意义,大可以调兵去攻。”
“不过不要小看这两千降卒,他在苏诚的手中,至少能爆发出六七千大军的战斗力。”
“并非我危言耸听,他的手段,你二人都领教过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顾浔唱的哪里是空城计,分明是攻心计,无非是披上了一层空城计的外衣。
好一个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欧阳憍断定,即使手握两千降卒,他一样可以阻挡自己携带重型攻城设备的大军一天一夜。
他方才脸上的自信,并非是伪装出来的,而是源自内心深处强大的底气。
一天一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改变许多事情的走向了。
他不想用手下兄弟的命,去赌一个没有胜负意义的战局。
今日天黑之前,不走出汉南山口,即使攻下了狼险关,也毫无意义。
肖讯和欧阳憍都看到桌上的兵符,目光不约而同的汇聚到一起,相互看着对方。
两人轻轻点头,同时抱拳道:
“我等愿意誓死追随将军。”
欧阳憍起身,看向狼险关方向,问道:
“你二人谁愿孤身入城?”
他说的是谁愿,而不是谁敢,因为他知道两位心腹的都不是那种怕死之人。
肖讯立刻上前一步,抱拳道:
“末将愿意前往。”
欧阳桥也紧随其后道:
“我愿前往。”
欧阳憍的目光落在肖讯身上。
“那就你去一趟吧。”
“领命。”
汉南山口外,杨鏊的围三缺一的战法,片刻间便瓦解了欧阳憍的七千后军。
不过他并没有下令追击这些不堪一击的散兵游勇,任其疯狂往明州内地跑去。
真正的让他忌惮的,也是决定胜负关键的,还是欧阳憍的那一万余大军。
“启禀将军,欧阳憍的中军,已经缩回汉南山口内,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副将王叔同也没有想到欧阳憍如此果断,接应后军不成,便迅速缩回了汉南山口内。
杨鏊脸色凝重,原本的他的计划是用敌溃散的后军,调出中军,然后伺机而动,尽可能消耗敌人兵力。
自己多消耗一分兵力,狼险关内异常自信的家伙也能少一分压力。
“不愧是欧阳憍,嗅觉不是一般的敏锐。”
副将王叔同重复道:
“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在等下去,狼险关可能不保,那两千降卒,定成不了大事。”
杨鏊知道不能把宝压在顾浔身上,他必须有自己的主见,做点什么。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的那个锦囊,迟疑片刻后缓缓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