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的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夜色中,静谧的夜色多了几分寒意。
声音不大,却是震耳发聩,令人胆寒。
金明子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依旧目光澄澈。
未等他他开口,顾浔便抢先一步道:
“你又要求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不想解释什么,可是有一股怒气藏在心中,即使杀人也无法发泄出来那种。
“阴花娘娘,原地魔教三宫之一的元魔宫宫主,以采补童男童女精元修炼,背着不知几何孩子的命。”
“三年前,地魔宫为祸江湖,制造了多起震惊江湖的惨案。”
“夜幕绞杀地魔宫,此人一路南逃至普陀山下,被你普陀寺救了一命。”
虽然夜幕绞杀地魔宫教,还有其他原因,可实打实是将地魔教覆灭了,没有让地魔教在为祸人间。
那时的普陀寺在干嘛?吃斋念佛?
可曾看到人间疾苦,可曾看见妖魔乱世。
“用你们佛门的话来说,今日因,他日果。”
“那些惨死在她手下之人,是不是也有你们普陀寺的一份罪孽呢?”
“倘若你们普陀寺真以真有那么一点仁善,就应该去剿灭江湖上的魔教,而不是在这里计较一人生死。”
金玉子低下了头,双手合十,无言可辩解。
“阿弥陀佛。”
咔嚓。
阴花娘娘的头颅炸开,脑浆洒了一地。
顾浔不曾眨一下眼,背着小丫头的尸体,不用雾魉的搀扶,踉踉跄跄的向着城外而去。
一边走,一边道:
“若是普陀寺觉得我这尊大魔威胁天下众生,欢迎随时来除魔。”
顾浔走在最前,鬼魅与雾魉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列满街道的兵甲纷纷退开一条路。
光是看着这尊杀神身裹满的血渍,便足以让人胆寒。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中,三人缓缓走出了宁昌城,向着鱼头村方向而去。
宁昌城十里外,望云坡。
其余夜幕五妖以及新晋六大剑仙之一的大司命苏陌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只要宁昌城再多有一丝风吹草动,他们不介意让整座宁昌城血流成河。
之所以未曾全部进城,为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看一看有没有什么老王八再跳出来嚷嚷,一并给收拾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夜幕已经深得顾浔这位夜主大人的精髓,心黑着呢。
当顾浔看到众人之时,也不禁愣了愣。
苏陌看着浑身是血的顾浔,走上前,用袖子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渍,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笑意。
“长大了。”
不历经风风雨雨的少年,又如何肩扛一片天呢。
夜幕七妖齐齐单膝下跪,抱拳道:
“七妖参见夜主。”
顾浔微微错愕,看向苏陌,苏陌拍了拍顾浔的肩头。
“夜幕缺的从来不是天才,缺的是灵魂,主导所有人的灵魂。”
可以说,夜幕七妖,没有哪一个不是天才,只不过并非都体现在杀力之上。
万剑山一战,顾浔已经用他实际行动征服了七人,那份心计,那份胆量足以震慑众人。
万涛之死,看似意外,回过神来,其实顾浔早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同时也留足了后手。
夜幕众人,亲眼见到了整座万剑山是如何再眼前消失的,更是对顾浔佩服的五体投地。
再换一句话来说,夜幕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江湖组织成长到这步,大家都有目共睹。
大司命向来只是出手平事,不到万不得已,几乎不参与决策。
几乎所有夜幕大小事务,皆是通过雾魉下发而来,实则皆是顾浔在背后谋划。
这一点,在六妖的逼供以及苏陌的示意下,雾魉已经承认。
倒也不是说雾魉出卖顾浔,而是他知道公子现在的在夜幕的处境太过尴尬。
终有一日也要站到台前来,倒不如顺水推舟。
没有顾浔背后谋划,便没有四海商盟,没有四海商盟的财力支持,便没有遍布天下的夜幕暗子。
除了原来的剑盟老班底妖魑、鬼魅、魔魍三人,其余几人皆是受过顾浔的恩惠,方才加入夜幕。
对于他们来说,顾浔有着再造之恩,其实压根不在乎顾浔实力强不强。
那个神秘的夜主大人,早已用一次次堪称神来之笔的谋划,征服了所有人。
是他的长远布局才让夜幕成为纵横四国的间的强大势力。
现在的夜幕,名义上还是江湖杀手组织,实则已经有着干预四国朝政的力量。
这一点,作为夜幕财神爷的花魊最有感触,不少官员见到她,都得俯首帖耳。
尤其是鬼魅,亲自参与护送顾浔离开京城,见到了顾浔如何玩弄人心,借刀杀人。
谈笑间,便坑杀了众多江湖强者。
就算现在她已经是谪仙境,放在那场猎杀之中,也溅不起一点水花。
西陵第一刺客、暗香楼老楼主杜无方,哪一个不是呼风唤雨的存在,还不是死在了顾浔的算计之下。
抛开这些不谈,顾浔离开长安时,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夫子。
现在呢?一人两剑,已经能杀到整座城都为之胆寒,这等天赋何其恐怖。
夜幕七妖,敬畏从来不是夜主的实力,从始至终,夜主从来未曾出过手。
他们敬畏的是夜主谋算与布局,以及长远的目光。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神秘的夜主大人竟然是被人骂做废物的北玄四皇子。
不过转念一想,夜主大人就越发神秘了,竟然能在天子脚下,伪装的滴水不漏,从未走出过长安,却能布局天下。
看着单膝跪地的七人,顾浔不自觉红了眼,原来自己早已经不是孤家寡人。
“诸位,请起。”
“多谢夜主大人。”
顾浔缓缓道:
“没有必要之时,大家还是和雾魉一般,喊我公子吧。”
七人异口同声道:
“遵命。”
七人的臣服,看似有些突然、突兀,若是细细品尝,一切又显得水到渠成。
谋人先谋心,这其实就是顾浔玩弄人心的厉害之处,能让人心悦诚服。
这一场江湖走下来,顾浔算是彻底将掌控了整个夜幕,只是这一路,死去了太多人。
那个喜欢坐在台阶上的吞云吐雾抽旱烟的老孙头死了。
那个把自己当作亲孙子一般剑爷爷也走了。
那个出生便背负着苦难,却把一切善意还给世间的小李渔死了。
这些人都不该死,却都死了。
如今的鱼头村,没有了往日的烟火气,只有一片死寂。
村后的山包上,多了数百大大小小的坟头。
问过处理后事和尚,顾浔找到了李老头的坟墓。
这个救赎了小李渔一生的老人,至死都还在念着他的小孙女吧。
老人的坟头旁,新立起了一座稍矮的小坟头,摆满了杏仁酥,插上了几串糖葫芦。
“李爷爷,我把小丫头带回了。”
“你在下边见到了跟在你身后的小丫头,一定会很心疼吧。”
“是小子无能,你救了我的命,我却护不住你最心疼的小丫头。”
顾浔的鼻子有些发酸,努力挤出一个笑脸,点燃钱纸。
“我知道你不会怨我,可小子心里难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