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人有没有炼葵花宝典的顾浔不知道。
不过他知道钱锦十有八九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只见那鬼面男子一袭红衣,身后万千红线,像是无数触手,随心所欲,不断攻伐。
钱锦的细雨剑法在柳州城也是声名在外的,面对漫天夺命红线,起先还能游刃有余,可慢慢便落入了下风。
无法,细雨剑法擅长的是进攻,而非防御,鬼面男子十分清楚这一点,故而一上来便压制住了他。
显然,他对钱锦的剑法路数研究的十分细致。
钱锦知道这般打下去,自己迟早被消耗死,心一横,牙一咬,任由数枚飞针牵连着红线穿透身体。
他则是将细雨剑法演化到极致,斩断无数红线,杀向红衣鬼面男。
红衣鬼面男抱着尹蓉,面具之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深邃的眼中唯有一道似狂风暴雨的杀意。
看着杀将而来的钱锦,他再次长袖一挥,似美人起舞,荡起一道罡风,撞在长剑之上。
恐怖的力道直接将钱锦振飞数丈,双手持长剑插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沟壑。
钱锦嘴角浮现一丝血迹,体内气血翻江倒海,他死死盯着前方的红衣鬼面男子,不敢置信道:
“地仙灵境。”
红衣男子回应他的只有冷漠,就连方才眼中的杀意都被掩藏了下去。
一击未能要命,红衣鬼面男没有要在出手的意思,只是万分落寞的抱着尹蓉尸体消失在夜色之中。
是的,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将钱锦放在眼中,甚至懒得再补上一招,杀了钱锦。
此刻的他只想搂着心爱之人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安安静静,无人打扰的度过今夜。
在他眼中,钱家上下,哪怕是一条狗都已经是死的了,压根不用急于一时。
心爱之遭辱,死在自己怀中,哪怕愤怒异常,依旧能沉住气,足可见鬼面男子的阴狠。
一直拄剑硬撑着不让身体倒下的钱锦确定红衣鬼面男子离开之后,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单膝跪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实在想不出柳州城何时多了一个地仙。
难道是城主李沧澜?
不过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李沧澜出身行伍,做事坦荡荡,不会这般藏头掩面。
“此人究竟是谁?”
正当他怔怔出神之时,数枚银针自身后袭来,察觉到危险的他急忙持剑翻身格挡。
不愧是细雨剑法,讲究的是一个快,剑出细雨,顷刻间便刺出无数细小剑气,将暗器全部抵挡。
当了一夜看官的顾浔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他缓缓走上江滩,取出一道黑色布条,慢慢缠绕在拳头之上,眼中战意昂扬。
原本他的目标只是钱家派出的两名杀手,没有想到闹来闹去,对上的是身受重伤的钱锦。
两个小八品只是只能说是蚂蚱再小也是肉,寥胜于无。
换成一个大宗师那就是饕餮大餐了,而且对于现在他来说,还是最适合的饕餮大餐。
刚够吃饱,又不用担心撑着,恰到好处。
“不知阁下是谁?”
顾浔微微一笑,淡淡道:
“在下郝琼,江湖人称劫富济贫琼大侠。”
“今晚想向钱二爷借样东西。”
钱锦目光警惕的看着顾浔,注意到了地上的银针,问道:
“你与先前那个红衣男子是何关系。”
顾浔微微一笑,手中把玩着数根银针,上下纷飞。
“你说什么关系。”
此时不能直接说出口,要让钱锦自己去猜。
“他是你师傅?”
顾浔失望的的摇摇头道:
“师兄觉得杀你会脏手,那便只有师弟代劳了。”
先入为主,给钱锦一个高手的印象。
顾浔还在微笑的神情陡然变为狠戾之色,直接一记崩心拳砸向钱锦。
早有防备的钱锦横剑格挡,宝剑直接被砸出一个弧形。
硬接顾浔一记崩心拳的钱锦,察觉到他连拳罡都没有练出来。
刚想开口嘲笑不过如此之时,体内传来三声闷响,连连后退数步。
他直觉的体内有三股劲道在肆意破坏,无可阻挡。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方才发觉自己已经七窍流血。
他心中大惊,好生古怪的拳法,伤内不伤外。
按理说,练拳之人走的都是刚猛路线,不该如此。
其实,崩心拳的奥义不在以拳罡杀敌,而是在于出拳后能打出几道暗劲。
当初与胖掌柜大战之时,顾浔便惊奇于这暗劲的奇巧威力。
只不过胖掌柜的路子走偏了,走窄了,重拳罡而不重暗劲。
故而看起来,胖掌柜使出来的崩心拳气势惊人,而顾浔的看起来却有几分阴柔之劲。
当然,习武这东西是要悟性的,顾浔虽然底子薄弱,不过悟性极强,过目不忘。
胖掌柜的悟性还是差了些许,未曾悟出其真意。
吃了一记暗亏,钱锦心中大怒,手中长剑如同疾风暴雨一般砸向顾浔。
丝丝缕缕剑气,像是天上飘起的毛毛细雨,无孔不入。
顾浔俨然不惧,他已经不是那个刚出的长安的病夫子。
少年脚踏荆棘,向阳而生,已是今非昔比。
他凭借迎风拂柳那飘忽不定的身法,在漫天剑雨之中,游刃有余。
吃了一道红衣鬼面男的重击,又遭顾浔的三道暗劲摧残,钱锦已经强弩之末。
本想着凭借他的细雨的剑法一招压制顾浔,奈何顾浔那诡异的身法直接让其绝望,没有再战之心。
他强行压制住翻涌的气血,使出全身解数,递出一记斜风细雨,随后转身便逃。
面对罡风裹挟的剑气,顾浔递出一记碎崩式,灵气直接被压缩成球,一声闷响,猛然崩开,荡起一片涟漪。
涟漪所过之处,细雨剑法催生细如牛毛的剑气全被激荡开来。
他顺势从腰间摸出三枚银针,手腕猛然发力,掷出去。
后背传来一阵刺痛,钱锦却不敢有任何怠慢,依旧在狂奔。
顾浔却只是站在原地微微一笑,跑路手段太过拙劣,与送死有何区别。
要逃,就应该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便逃,吃了痛之后才想着逃,晚了。
若是换成自己,第一时间不跑,也不会这般递出一记大招之后就跑。
正确的跑路应该是边打边撤,逃入丛林之后,借助树木遮挡在跑。
像这种直接在江滩上狂奔,简直就是一个活靶子。
钱锦跑出数十丈之后,突然脚不听使唤了,直接麻木不动,他一个狗抢屎栽倒在地。
牙齿恰好磕在石头上,三颗门牙当场祭天。
他用力掐了一下大腿,却发现已经彻底失去了痛觉,与自己没有了半分关系。
看着鬼魅一般浮现在自己眼前的顾浔,他眼中满是惊骇。
他之所以跑,就是因为顾浔这诡异的身法,以及察觉到不到半分的修为。
他知道哪怕自己未曾受伤,全力施展细雨剑法,也未必能破开此人诡异的身法。
何况他挨了红衣鬼面男一记重击,战力已经折算大半,想赢依然无望。
许多人呐,一旦心中生了胆怯,脑子也会随着不灵光。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得跑,而且一定能跑掉,现在想想多么可笑。
此人身法如此诡异,比速度,能快过他吗?
顾浔双手负后,摆出一副绝世高人得样子,俯瞰钱家二爷,笑道:
“不得不说,钱二爷你真是糊涂,若是我,绝对会鱼死网破。”
事到如今,一切为时已晚,钱锦没有求饶,冷笑道:
“要是在年轻个十年八年,你看我跑不跑。”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人到中年,牵挂多了,胆子小了,也就怕死了。”
少年呐,总有一股热血上头得冲劲,天不怕地不怕。
成家立业之后,牵挂东西多了,反倒是畏手畏脚。
“这个逃跑的理由无可挑剔,哪天像你这般,我也得这么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