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墨云似怒兽翻腾,将那本该高悬的明月严严实实地遮蔽住,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狂风裹挟着冷雨,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棂上,仿若急骤的鼓点,敲得人心慌意乱,为这深宅大院平添了几分阴森压抑之感。
夜阑人静,屋内红烛摇曳。金氏缓缓坐起身,双手揪紧被子一角,秀眉紧锁,眸中忧虑如窗外乌云般浓稠,她轻推身旁的力克难,轻声却急促道:“老爷,平叛看似功成,实则暗潮汹涌,往后行事万不可掉以轻心。太子谋逆、太师卷入,收尾蹊跷,皇上这一手移罪太尉,帝王心术太深,您得多留个心眼。”
力克难闻声坐直,抬手摩挲下颌,烛光晃出一脸凝重,颔首沉声道:“夫人放心,朝堂诡谲,我心里有数,自会谨小慎微,绝不因战功招嫌。”
金氏倾身,替他掖好被子,目光灼灼:“分派系、拉山头的事千万别沾,兵权、要职若引圣心疑虑,主动削减,表忠心为上。这几日,我愁得睡不着,往后福祸难料啊。”
谈及远赴南洋,金氏眼眶骤红,双手捂住心口,声音哽咽:“老爷,想到你孤身涉险,我心如刀绞。路远多劫,太凶险!儿子懂事,你带上亲自教导。还有老爷,此次去南洋,那岛上部落酋长之女红儿倾心于您,上次亲自远赴重洋为自己提亲,今又追官人来京,足见对你的深情,不如将她收为侧室,也好有个贴心人照顾您,家中我自会守好。”
力克难思索片刻,应道:“夫人说得在理,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老爷,不必再议。老爷到南洋后,就在南洋把婚事成了,我远在京都,就不参与老爷的喜事了。老爷日后有人照顾,我也解除了心忧。”金氏双手抓住力克难的胳膊,撒娇道。
金氏接着说道:“还有老爷,小曼与阿明情投意合,可小曼出身低微,有碍阿明仕途。不如求李鸿儒老先生收她为义女,再请黄尚书做媒,让他们风光完婚。”
力克难点头应道:“夫人考虑周全,此事可行。”择日登门拜访李老先生,抓紧成全此事。”
窗外惊雷乍响,银白电光映得金氏脸色惨白,她惊恐地抓紧力克难衣衫,身子簌簌发抖:“老爷,我心慌得厉害,预感大祸将至。朝廷刚历变故,往后的路更难走。快把王管家、大毛驴子一家请回,遇事也有帮手。”
她喘着粗气,额头冷汗直冒,近乎哀求:“皇上已到暮年,太子登基是迟早的事,此事你伤过他,恐有灭顶之灾。真有变故,求王管家护女儿寻你,咱得早做准备!”
力克难双臂环紧金氏,下巴抵着她头顶,沉稳安抚:“夫人莫怕,有我在,定护全家周全。你说的,我明日就办,往后福祸相依,咱们齐心应对。”
金氏靠在丈夫怀中默默点头,屋内烛光昏黄,窗外风雨依旧,漫长雨夜藏着二人满心忧惧,唯盼乱世寻得生机,阖家安宁。
“睡吧!”,“好的!”卧室里再无声响。窗外的天空,雷声、雨声也停止了,一切是那么的黑暗、宁静,只有远处的荷塘里,有蛙声一片。